而一旁的苏青禾却只木木地站在那里,小心翼翼捏了捏袖子里的银钗,与苏家人的兴高采烈不同,面上闪过一丝失落。虽然对于读书人来说,能够中举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但苏青禾内心里对自己的期望略高,他原以为或许能中个解元郞的,因此才会显得有些失落。
抬眸看着榜单上解元一栏,“杨容止”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突然撑大了眼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杨家表弟虽然自幼才情卓绝,但常年缠绵病榻,这些年跟着杨氏夫妇四处求医,并没有正儿八经地进学,怎的一举就中了解元?
“哎呀,嫂子!你家冬哥儿中了解元郞!恭喜贺喜呀!”杨氏高兴完苏青禾的事情,抬眸再次扫了一眼榜单,满眼惊喜地对着一旁的郑氏道。
“老祖宗保佑!我们家冬哥儿金榜题名了!而且还中了解元郞!”郑氏满脸兴奋,双手合十举到额前,不停地重复这几句话,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不时便溢出泪花来,众人看出她这是喜极而涕。
“恭喜表弟,一举中了解元郞!”只一瞬,苏青禾掩住面上的失落神情,对着对面的杨容止拱手含笑道。他这个表弟自小就天赋异禀,虽常年缠绵病榻不曾进学,却一举便中了解元,可见,在作文章这方面,他是远远超过自己的,输给他,苏青禾瞬时觉得输得心服口服。
“同喜同喜!”杨容止拱手回礼,却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激动。他似乎对自己中解元并不感到意外。
苏小米望向对面冷傲孤清的少年,一时不知他是不是因为常年缠绵病榻,因此才早早看透了生死,看透了人世间的起起落落,所以,即便是面对金榜题名这样的大喜事,也总能如此沉稳泰然。
“这位夫人,打搅一下,请问令公子可是这届的解元郞?”正在此时,一个穿着讲究,面色富态的中年男子上前,对着人群里的郑氏拱手道。
“请问您是……”郑氏从杨容止中了解元的恍惚神情里回过神来,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又理了理衣衫,这才抬眸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仔细打量一番,又在脑中搜索,确信自己与这中年男子并不相识,这才道。
“噢,夫人,打搅了。在下是镇子上张员外家的大管家。我家夫人听闻令公子中了解元郞,特地让小的前来祝贺。不知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我家夫人就在那边的马车上,夫人不妨随我去那边避避风,秋日凉风袭人,夫人千万要保重身子。”管家脸上堆着笑道。
“多谢你家夫人了。”郑氏屈身还礼,却有些不明所以,但既是道贺的人,那便过去道声谢也无妨。这金榜题名毕竟是天大的喜事。
于是,郑氏母子随着管家走了两步到了一旁的马车前,张家的夫人却是早已等在那里。远远瞧见郑氏母子走过去,巴巴地便迎了过来,眼神不住地扫向郑氏身后的杨容止,眼珠子都快黏在他身上了。杨容止被那张夫人看得不自在,手握虚拳掩住鼻尖干咳了两声,郑氏这才将目光从他身上移走,走过来满脸堆笑地道: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张氏随即笑着向郑氏做了一番简要的自我介绍。
苏小米远远瞧见郑氏母子被个长相富态的中年男子领着去到了一边的马车旁,于是踮着脚尖在人群里瞧着是谁请走了解元郞。这不瞧不知道,一瞧还着实被吓了一跳。
那马车旁站着和郑氏说话的不正是那日在“俏佳人”成衣铺子里瞧见的挥土如金的张夫人嘛。
想起那日在“俏佳人”张夫人为女儿选成衣的豪气,苏小米断定这张家的家底是十分雄厚的,今日放榜,这张夫人定是来这里榜下捉婿的。
想到这里,再抬眼看那张夫人瞧着杨容止的眼神,恨不得即刻就把这俊美的解元郞打晕了扛回去,当日便与自己女儿成婚。
再看一旁神色略显局促尴尬的杨容止,苏小米突然就觉得有几分滑稽,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声。
那边张夫人向郑氏做完自我介绍,也不藏着掖着,开始开门见山地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家小女正值二八年华,生得也是一副好模样,品性贤良淑德。不知解元郞可有婚配?”
听张夫人如此一说,郑氏顿觉措不及防。自家儿子自小便体弱多病,除了那一次为了冲喜起了说亲的心思以外,这些年不是四处求医便是读书科考,倒是再未曾提过说亲一事。
张夫人见郑氏面露难色,于是赶紧又巴拉巴拉讲起了张家如何有钱,张家的女儿还是独女,如果这解元郞和张家结了亲,张家愿意全力支持杨容止的科考事业。张夫人甚至承诺,将来杨容止若是做了官,张家还会用自己雄厚的经济实力为杨容止的仕途铺路。
这边张家夫人说得眉飞色舞,那边杨容止却对这张家夫人心生厌恶。
“张夫人,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已在数年前与家表妹定亲。感谢夫人抬爱。”杨容止两步上前,对着那张夫人拱手行了个礼,说完拉着郑氏转身便走。
那张夫人方才说得正是起劲儿,还以为,凭张家在锦西镇的实力,嫁个小小解元郞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没想到一来便碰了一鼻子灰,脸上顿时难看起来。
“不识抬举的货色!中个解元了不起啊?”张夫人轻啐了一口,抬手一甩帕子,转身正欲离开,便瞧见郑氏母子朝着苏小米这边走去。顿时停下步子,又往前走了两步。
“恭喜表哥!表哥这次中了解元,来日定能鱼跃龙门,蟾宫折桂。”苏小米看热闹看得正是起劲儿,便见杨容止黑着脸拖着郑氏朝这边走来,想来对那张家的婚事并不十分满意。嗯,帅哥最是有脾气的,更何况还是个学霸帅哥,这时候可不得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嘛。
“多谢表妹!”杨容止拱手,抬起波光潋滟的双眸看向一旁的苏小米,只见这丫头笑得眉眼弯弯,莹润的脸颊透着微微的淡红,在阳光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柔光,显得格外灵动而又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