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夏日天干气躁容易上火,咱们有什么事儿进里面坐下聊,先喝口凉茶解解暑!”苏小米缓步走到门口,脸上挂着笑对妇人道。
“你就是掌柜的?!”妇人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苏小米,冷哼一声,眼神和语气里都满是不屑。
“我还当锦绣坊是咱们镇子上的老牌大布庄,想来这掌柜的必然也是个人物,没成想却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一个小丫头片子,能顶得起什么大排面?!去叫个管事儿的男人来谈!”妇人鼻孔翘上天地挑衅道,显然是想把事儿闹大。
苏小米望了一眼门口,此时已经聚满了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围观吃瓜的群众里也不乏一些旁边店铺的布庄老板,这几日眼瞧着锦绣坊生意回春,心里嫉恨得紧,巴巴盼着锦绣坊闹出点儿幺蛾子,不时地在人群里煽风点火。
苏小米扫了一眼人群里挑事的几个妇人,其中也不乏一些熟面孔,比如,“四喜布庄”那个卖布小娘子。
最近锦绣坊的“田园时光”卖得大热,四喜布庄跟“田园时光”一个档次的外地布匹这些天销售量定然大幅度下跌。所以这卖布小娘子才跟这儿找存在感来了。
哼!小角色,等本姑娘收拾好眼下的事情,腾出手来再撕你!苏小米心里暗道。
“夫人需谨记,自己也是从一个小丫头片子长成的,我劝夫人还是不要时时刻刻把贬低女子的话挂在嘴边,贬低别人的同时,也是在自降身价。我是锦绣坊的销售顾问苏小米,也负责锦绣坊的售后事宜。夫人今日若是诚心来解决问题的,就请里面聊。”苏小米耐着性子慢悠悠地道。
“我管你是什么问,说白了不就是个抛头露面卖布的吗?想让我去里面聊?我还就偏不!我今天就是要让大家伙儿都看看,你们锦绣坊是怎样以次充好,欺瞒客人赚取黑心钱的。”妇人说着,一把扯起丫鬟手里还未做完的长衫,在手中抖了几抖,这才牵开,展到众人面前。
“大家伙儿瞧瞧,这是前些日子我在锦绣坊花了十两银子购买的上等锦缎。也亏得我如此相信大布庄的信誉,拿货的时候只遣了府上的丫鬟来取。我想着我儿不日便要参加秋闱了,为了博个好彩头,便想着用这锦缎给我儿做一件新衣裳赴考。所以让丫鬟取了布匹径直送到了裁缝铺。不料,我今日一时兴起去裁缝铺瞧,却瞧见这做了一半的长衫,这布匹它有问题!”妇人说着,将牵开的长衫展到众人面前。
人群里站在前排的几个妇人赶紧倾身探过头来,仔细瞧着那长衫,这时,人群里有人惊呼了一声:
“啊呀,这鲤鱼跃龙门是多好的寓意啊,可这鲤鱼的眼睛……它怎么是……瞎的呀?”
苏小米抬眸,便见说话的妇人正是四喜布庄的卖布小娘子,但她此刻显然并未认出苏小米便是那日买布的小姑娘。
也是,四喜布庄火热的时候,一天要接待成百上千的顾客,她不记得苏小米也很正常。
“就是!这也太晦气了吧。哪家的哥儿赶考不图个好彩头?这科举可是人生大事,这锦绣坊卖这样的残次品给顾客,还收人家十两银子!还真是有脸!”人群里,一个矮胖的男人道。
“可不是,像这样的残次品,在我们布庄,在作坊就会被拦下了,还好意思卖到市面上。”另一个小娘子道,听语气,应该也是这条街上的布庄老板。
锦绣坊近些日子生意回春,看来召来了不少人的嫉恨,这倒是苏小米之前没有考虑到的。
“哎哟,我想起来了,这锦绣坊的这款前程似锦,前几日不是搞了一个什么特价秒杀的活动吗?大家伙儿还记得吧?原先卖十两银子的布匹,那日特价秒杀只要三两银子不到。”这时,人群里有人说了一嘴。
说到锦绣坊搞的特价秒杀活动,妇人牵着长衫的手又抖了抖,奶奶的!敢情我这还是买了高价货得了残次品,心里的怒气值不由得噌噌往上冒。
“对!对!对!我记得,那日我家那口子还一口气买了两匹,哎哟,心疼得我!我当时还纳闷,这好好的上等锦缎,怎的忽然就大减价了?难不成全是残次品?!”人群里一个中年男子道。
好家伙!管不住自家女人剁手,居然开始对店铺倒打一耙!苏小米对这男人的无耻行径也是相当无语。
“那日我家夫人也买了一匹,哎呀,我得回去瞧瞧看,布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另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道。
“赶紧的赶紧的!都回去把布匹拿出来瞧瞧!这布匹若是真有什么质量问题,咱们可不得都跟这儿讨个说法?!我买的布匹也是给我家哥儿做新衣裳赶考用的,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影响了我家哥儿的前程,我非喊人把这锦绣坊砸了不可……”舆论一旦发酵,群众的情绪被激了起来,便会像“猫扑毛线球”,无边界无限制地朝着各个方向乱滚。
裴掌柜的在一旁,看着眼前态势,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今日来闹事的妇人他是认得的。那是镇上有名的银楼“忆金堂”老板王员外家的姨娘赵氏。
王员外的原配夫人李氏原是个官家小姐,这王员外也是得了李氏娘家人的资助才开起了银楼,不料银楼生意越做越好。男人一有钱就变了心,竟然在外偷偷摸摸养起了外室,也就是面前这个妇人赵氏。
李氏知晓以后气得大病了一场,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无奈膝下又无所出,娘家也渐渐势微,这王员外便更加嚣张起来。
不久,这赵氏为王员外添得一儿一女,便被王家抬为了姨娘。
这赵氏早年被王员外养做外室,受尽世人白眼,一朝被抬为姨娘,气焰自是十分嚣张。加上“忆金堂”财大气粗,这赵氏仗着自己有钱,平日里常常光顾镇上的胭脂水粉铺子、布庄成衣店,为人刁钻刻薄,为难店员的事情也没少做。
大家看在银子的面上,有苦也不说。
今日也不知怎的,竟招来了这尊瘟神。裴掌柜的在心里暗暗叫苦。
屏风后面的陆凌风扫了一眼儿赵氏,悄声唤来卢平,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又给了卢平一块金令牌,那卢平这才点头领命,转身走出了锦绣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