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我家兄长在京郊的山中开了个牧场,养了几十头牛,如今牛没有嫩草可吃,山上运输粮草也不方便,如今我们一家可都指着这几十头牛生活,再这么下去,牛都要被饿死了。今日我来京城,主要是想寻些油布回去,搭个温棚给牛儿种些嫩草。我瞧着掌柜的您这制作这款油衣的油布便很是合适,所以想问问您,制作这油布的棉布和桐油在哪儿买的?”
那掌柜的听苏小米如此一说,面上顿时笑开了,“我就说,姑娘小小年纪脑袋瓜子如此聪慧过人,原来姑娘家中也是做买卖的。姑娘今日既献此妙计与在下,在下岂是那等知恩不图报的人?”掌柜的说着,对着苏小米招了招手。“姑娘请随我来。”
苏小米面上掠过一丝狐疑,在掌柜的引领下来到了店铺后后院。
“姑娘,这些油布是在下店里新近才做好的。用的都是最结实的麻布。虽然麻布比棉布要粗糙一些,但若是姑娘拿去用作搭建温棚的话,这些油麻布是再合适不过了。”那掌柜的指着晾在后院廊下的一片涂了桐油的麻布道。
苏小米缓步走到那晾布料的竹架前,抬手撩起一块布料,发现这布料虽然比方才那件棉布做的油布来,略微粗糙坚硬一些,但正如这店家掌柜的所说,用作搭建温棚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况且,这布料上面所浸染的颜色也非常清新,是苏小米喜欢的款。
“既是掌柜的新近才做好的油布,想来也是为明年春季的新款油衣做的准备工作吧?”苏小米不太明白,这掌柜的带她来看这些油布,莫不是想把这些油布卖给她?
“不瞒姑娘说,这批麻布所做的油布,是一位客人定做的。这位客人是京城一家大户人家的姨娘,姨娘来自南方蜀地,每年谷雨时节有回娘家省亲的习俗。这位姨娘平日里最是得夫主欢心,宅子里伺候的下人不少,这些油布,原本便是那姨娘为明年谷雨时节回家省亲的时候,给下人做油衣所用。哪知我们作坊的工匠操作的时候稍稍失误了。”
掌柜的也缓步走了过来,抬手有些惋惜地摸着竹架上的油布,一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了苏小米。
原来,做这油布,通常来说会在布料上面刷两遍熟桐油。第一遍刷的熟桐油,是为了让桐油完全渗进布料里,起到一个深层养护的作用,并强化布料的拉力和韧性。
而后,再刷第二遍熟桐油,由于第一遍刷上去的熟桐油已经让布料饱和,第二遍的熟桐油就只停留在表面,干燥后结膜,形成一层保护层,根据油与水不相融合的特性,水一接触到这一由熟桐油形成的保护层,便会立即滑落。油布因此也就可以起到防水的效果。
但由于近日进入极寒天气,风雪一日胜过一日,在第二遍刷桐油的时候,工匠失误刷得过厚,又在风雪里晾得过久,导致这一批油布比以往的油布要坚硬许多,导致裁剪困难,几乎无法用来制作油衣。
“既然已经做废了,姑娘又刚好需要,今日,我便将这些油布送与姑娘了。”掌柜的慷慨挥了挥手道。
“送……送给我?”苏小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掌柜的连连摆手,“不不不,掌柜的,我还是付钱买下来吧。”苏小米抬眸扫了一眼儿院子里的油布,约莫有十来匹,算上桐油,成本起码也得花个四五十两银子吧。
“姑娘请别推辞,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掌柜的见苏小米作势就要掏钱,连忙劝阻道。
“哦?掌柜的有何事尽管说。”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掌柜的也不可能白白送她四五十两银子。
“姑娘方才所说的,在商品旁边做一个价签,姑娘今日若是得闲,可不可以给做个模板?”掌柜的面上堆着笑道。
哦,原来是这件事!苏小米长舒一口气。她别的本事儿没有,画个画设计个价签在行啊。
“没问题,请掌柜的备纸笔吧。”苏小米拍了拍胸脯一口应承下来。
不多时,苏小米便被那掌柜的请到了后院的书房里。
那掌柜的立在案几旁,只见苏小米撩开衣袍坐下,拿起笔便开始一阵沙沙作画。
那掌柜的在一旁念着油衣雨具的名字和价格,她听后自由发挥。今日灵感爆棚,一连设计了数十个价签,不仅款式别致,整体观感也古色古香,很有意境。
最后,她还很贴心地在价格那里做成镂空,这样,价签可以做成木质的,镂空的地方可以用来贴商品的价格,价格写在红纸上,方便随时更换商品的价格。
掌柜的看着苏小米画出来的价签,胸中的钦佩之情又噌噌往上拔高了两个度。
“姑娘的画技可真是出神入化啊,一个小小的价签竟然能被姑娘画得这般别致耐看,在下佩服。姑娘这画技都能跟京城第一画师唐伯龙一较高下了。”掌柜的看着桌上的价签,马屁拍得倒是无比真诚。
又是唐伯龙……看来这唐伯龙在京城的知名度够高啊。苏小米嘀咕着,将笔搁在案几之上。
“好了,价签都设计好了,我也该告辞了。”
“哎呀,姑娘今日既献如此妙计与在下,又画了如此别致的物件,在下真是感激涕零。”那掌柜的看着案几上的价签,开心得脸上的皱纹挤作了一团。
见苏小米作势要走,立马放下那些价签,三两步出了后院,不知从哪儿叫来了一辆马车,又命那车夫将后院中的油布一一搬到了马车上。
搬运的过程,考虑到苏小米可能还未用过午餐,掌柜的还贴心地叫来了三四五六盒点心,配上一壶热茶。
等苏小米优哉游哉吃完点心喝完茶,坐上马车才知,那掌柜的连车钱和搬运费都已经付好了。看来今日这掌柜的对苏小米的妙计和设计的价签都是满意得不得了。
苏小米爬上马车,看着满满一车厢的油布,胸中一阵窃喜。
谁说京城不好混来着?京城啊,那可是遍地黄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