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宁州城?”
苏小米坐在马车上,听着身下马蹄声渐渐停下来,抬手撩开车帘,隐隐瞧见不远处出现了一抹城墙,高高的城门上赫然写着“宁州”二字,面色不由得微微一沉。
“怎么了?宁州城去不得?”坐在苏小米身旁的林绣娘见苏小米面上神色,凑过来轻声道。
上次苏家和杨家商定了上京一事之后,苏小米便想着把林绣娘一起带走。一来她刚刚失去了孩子,又与鲁大海和离,心绪郁结于心,留在锦西镇苏小米怕她勾起伤心事儿。二来,大靖对于无法生育又失去婚姻的女子没有那么高的容忍度,换个地方生活对她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儿。
所以,林绣娘便跟着苏青禾、杨容止、苏小米一起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也不是去不得,昨儿个在客栈的时候,与那店小二闲聊,听说最近这宁州城不太平。我还想着不若我们绕过宁州城,赶一赶路,兴许天黑前能到洛州……”苏小米摸出怀中一张黄纸地图比划了两下,对着林绣娘解释道。
这张地图还是“绿林书肆”的林山长临行前送她的。
那林山长说,书肆最近收了个落榜书生,名唤徐霞,祖上都是读书人。考了几次科考,落榜之后便对科考一事心灰意冷。此人幼年好学,博览群书,尤钟情于地经图志,喜欢到处游览欣赏山水景观,并写下不少游记。
那林山长读过这些游记之后觉得内容十分有趣,于是花重金买下,并用苏小米教授于他的印刷术刊印了数十本,居然卖得相当不错。
林山长从中嗅到了商机,便干脆出资让徐霞四处游历,回来之后便给他写游记,然后刊印出书。苏小米手上这一版地图,便是出自他手。
“我们此次出来时间宽裕,也不急于这一时。况且林娘子身子还没有完全养好,长途车旅劳顿总是不好的。既然来了,不若就在这宁州城歇一歇。”杨容止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表哥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反正我们时间也不算紧迫。听说宁州城好玩儿的好吃的还挺多的,不如我们瞧瞧去,顺道开开眼界呗。”苏青禾附和道。
苏小米见杨容止和苏青禾如此说,转头又扫了一眼儿林绣娘,见她一路奔波,身子也确实有些虚,便点头应允了。
于是,两辆马车载着一行人朝着宁州城内缓缓行去。
到了城门口才发现,今日把守的官兵对进城的人查得甚是严苛,尤其是对来自南方的外地百姓,苏小米胸中一阵疑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抓捕逃犯。
到了城门口,杨容止过来搀着苏小米和林绣娘下了马车,苏小米扫了一眼儿站在不远处纹丝不动的苏青禾,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而苏青禾则是强装淡然地别开了脸去,杨容止对苏小米有意他是一早便只晓得,况且,杨容止这么优秀,他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他,所以才有意无意地给两人故意制造机会多多接触。
几人缓步走到城门下,官兵瞅了一眼儿苏小米和林绣娘,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俩可以走了。
轮到杨容止和苏青禾,官兵们就显得严苛了许多,上下左右足足打量了许久,又拿出一旁的一张画像仔细作了对比,这才将二人放了行。
如此看来,这些官兵的确是在寻人,而且寻的还是一个与杨容止和苏青禾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人。苏小米一时起了好奇心,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待又一个男人走过来时,那官兵又拿出一旁的画像来,对着男人仔细打量。
一旁的苏小米凑过去半颗脑袋,扫了一眼儿那画像上的男子,只一眼儿,脸上神色瞬时大变,随即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那画像上的男子身形高大魁梧,身着一身黑衣,面容俊朗,一双漆黑眸子灿若星辰,一头标志性的卷发披散在脑后,鬓边两缕微卷的青丝衬得他格外丰神俊逸。
是叶璟辰?!
苏小米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苏家小院,他半跪在她身旁,深情脉脉注视她的情景,那眼神,仿佛要把她小小的身影烙在心里一般。她只听他说过要去京城找他的父亲,如今只不过才过去短短半月,怎的就突然变成了官兵手中的通缉犯?
“给我仔细盯着点儿,这人受了伤,跑不远,这两日看严一些。他要是跑了,王爷那儿,我们谁也交不了差。”此时,领头的官兵走过来,对着正在查探的官兵叮嘱道。
听那领头的如此一说,把守的官兵拱手连连应着。
王爷?叶璟辰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野屠户,怎的突然就得罪了王爷?还受了伤?苏小米胸中涌过一丝不安,面上神色也逐渐难看起来。
“表妹!”杨容止见苏小米呆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忙过来拉了拉她的手腕。苏小米被杨容止这一拉,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脸色怎的这般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他走到苏小米身旁,温柔的声音仿佛能融化这北国的冰天雪地。
“没有,兴许是有些晕车。”苏小米垂下眼睫,避开杨容止看过来的灼灼眼神。
“你们在这儿愣着干嘛?还不快走,我的肚子都饿得呱呱叫了。快走快走。”苏青禾在前边嚷嚷着,转过身来,拉着二人便往城中走去。
进了宁州城,苏小米才发现,这北方的城市果然与南方的城市截然不同。
大约是北方平原比较多,所以城市修建得也比南方方正规则得多。大靖朝南北方以云雾山苍河一线为地理分割线。这宁州城地处云舞山以北,算是正儿八经的北方城市了。
而苍河绕宁州城城南而过,所以,宁州城也算是依山傍水。若是春夏,也不难想象,这里定然是风景宜人,景色秀丽的一座小城。
只是此时正值冬季,整座城都被大雪包裹着。城内的铺子、酒楼、赌坊都躲在厚厚的白雪下,连掌柜的吆喝声都被皑皑大雪淹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