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月,大雪纷飞。
大靖云雾山山脚,苍梧县。一名男子牵着一匹棕色骏马缓步走进一处小院。
男子身形高大,面容俊朗,棱角分明的脸庞上还挂着奔波多日的风雪,却丝毫看不出疲态。鬓边两缕微卷的青丝飘在风雪里,更衬得他丰神如玉。他一身黑衣,映衬着皑皑白雪,与小院子边一点红梅相映成趣,倒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院中小二见有人进来,忙堆着笑脸从生着炭火的屋内迎了出来。“客官,住店么?”这个天气实在是寒冷至极,小二一张口,嘴边便冒出了一阵白雾。
“是的,住店。”叶璟辰说着,四下打量一番,这才将手中的马交给小二。
云雾山苍河一线是大靖南北地理分界线。云雾山苍河以北,便是老百姓常说的北方,云雾山苍河以南便是老百姓所说的南方。
苍梧县,是位于云雾山山脚下的一个小县城,这个县城虽然人口少,但地理位置优越,是连接大靖南北的重要交通枢纽,过往商客众多,县城内大街小巷店铺林立,早市、夜市“买卖昼夜不绝”。还有各种小贩、货郎走街串巷叫卖,更增添了城市的热闹气氛。市场上来自各地商品琳琅满目,客商往来不绝,呈现一派繁忙景象。
而叶璟辰今日住的这个小客栈位于县城城郊,看上去不算起眼儿,一处两层楼的小院落,今日似乎也没什么客人入住。这样的小店很合叶璟辰的心意,这一路风雪赶过来,离京城望月越是近一步,他的心也越加紧张起来。
父亲叶天问自上次去京城替故友护镖以来,已经近两个月音信全无,而他走之前也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叶璟辰近来总是心神不宁,胸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为了尽早赶到望月寻找父亲,他准备在这个僻静小客栈好好休整一夜,明日再加快脚程。
进了客栈,要了二楼一间靠角落的厢房。一壶烈酒两个小菜下肚,困意袭来,叶璟辰将随身带着的一柄剑一个小包袱放在床边,便倒在了木床上。
刚躺下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便听得窗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那声音虽然极小极轻,但还是被叶璟辰听得真真切切。他自小便听觉敏锐,尤其眼下又只身在外,他睡觉习惯睡个五六分熟,身边一点细微响动都能迅速反应过来。
只是此刻,未免打草惊蛇,叶璟辰并未起身,只是保持方才的姿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边侧着耳朵听着窗边的响动,一边在脑海里想象着窗边那人的手上动作。
窗边那人一身黑衣,头上亦是黑色面巾蒙着,只露出两只滴溜溜的眼睛。他轻功极好,即便是趴在没有任何依托的小院二楼外墙壁也毫不费力,好似一只贴在墙壁上的黑色大蜘蛛。
叶璟辰听得那人伸出一只手,在纸糊的窗户上轻轻戳开一个小洞,随即取了一支点燃的香从洞口处送了进来,瞬时一阵浓郁的香味混合着风雪的冰凉飘进屋内,叶璟辰轻轻屏住了呼吸。
待那香燃去半截,叶璟辰估摸着时间差不离了,便轻轻翻了个身,装模作样打起了呼噜。
窗外那人听到呼噜声,这才放下胸中警觉,大着胆子拆下了一面窗户,随即一个飞身跳进了屋内。
叶璟辰刚反应过来,便见黑夜中屋内一道寒光乍现,随即一柄短刀直直朝着他躺着的地方扎了下来。好在,他一个敏捷的闪身,一下子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刺,翻身起来时,只见木床已被那黑衣人扎了一个大窟窿。
好家伙,这人看来是奔着取人性命来的。叶璟辰借着窗外白雪照进来的白光,扫了一眼儿黑衣人的身影,发现从他身上看不出半点儿熟悉的影子,实在猜不出在这样离家十万八千里的县城,谁会大半夜跑来取他性命。
就在叶璟辰半跪在木床边,仔细端详那人身影时,对面那人也正转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年轻人。
若是寻常人,闻了他这半支香,早已睡得不省人事,何以还有这样敏捷的身手?可见,这人即便是如传说中的那样养在乡野之地,也是经过精心教养的。
再仔细看过去,只见这年轻人身形高大魁梧,面容俊朗,即便是黑夜中的对视,也能瞧出他眉眼间散发的勃勃英气,一头标志性的卷发更是与那万人之上的贵人极为相似。
黑衣人只盯着他瞧了几秒,眼中便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你是谁?与我何怨何愁要取我性命?”叶璟辰低声开口,手中轻轻握住了手边的剑柄。
“我与你无冤无仇,想要取你性命的当然另有其人。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黑衣人话音刚落,手中短剑已经劈头盖脸扫了过来。
叶璟辰一个翻身,闪过了黑衣人的短剑,随即听得耳边一阵风声,鬓边一缕青丝飘然落下。
看来这人身手的确了得,以往在镖局护镖,遇到的不过是些山贼土匪,空有一身蛮力,身上并没几样真功夫。可眼前这人明显便是个练家子的高手,两招便削去了他鬓边一缕青丝。这样想着,叶璟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拔出了手上的长剑。一个飞身过去,二人瞬时缠斗起来。
屋内此刻没有掌灯,半扇打开的窗户透进来点点白光,那白光带着窗外的风雪飘进来,飘在剑影光晕下,飘在两个上下翻飞打斗的身影中。
只见叶璟辰手握长剑,一剑劈下去,黑衣人一个闪身,长剑将屋内木桌劈成两半,桌上茶杯叮叮咚咚散了一地。那黑衣人见状,立时弯腰手持短剑直直刺向叶璟辰腹部,叶璟辰敏锐地一跃而起,短剑刺在他身后的梁柱上,叶璟辰趁那黑衣人拔剑之际,一个飞快的闪身到其身后,一掌将黑衣人打了一个踉跄,一口鲜血喷洒在墙上,空气里瞬时弥漫着一股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