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米便多谢公子了。公子请放心,我爹爹做了二十几年的裁缝,对做衣服,他有着极大的热忱,剪裁功夫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的。锦衣阁将来只会越来越好。”苏小米接过陆凌风手中的契书,发自内心地向陆凌风行了个大礼。
“对了,待会儿你去裴掌柜那儿把这个月的工钱结了吧。随后无论你想去哪里蹦跶,身上总得有点银子吧。你不干活儿的这大半年,每个月就暂且给你五两银子的例钱吧。不过,这五两银子也不是白拿的,今后你若回来,是要从你的工钱里扣的。”陆凌风顿了顿道。
既然这丫头这会儿生出了想出去闯荡的心,那他强留也无意义,正巧此次回京也不知要面对的是什么。陆家虽然如今风头正盛,但他爹爹身居高位,娘亲又与皇帝生母关系匪浅,这般复杂的关系,即便他们陆家不想,也免不了要卷入朝堂风雨、宫廷纷争。
而一旦牵扯到这些,陆家所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便是万丈深渊。带着她在身边,反而会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况且,这丫头向来古灵精怪,遇到难事儿也总有意想不到的法子化解,那便随她去吧。
等解决好了陆家的这次危机,届时若是再能换来些许时日的太平安康,他便再不会放手让她离开。那时候说不定她也会像飞倦的鸟儿,想要一个窝,而他也已经成长到足够强大,可以护她一世周全。
只是半年不见而已。
只是半年而已,也并不算长。
这样想着,陆凌风目光温柔而眷念地盯着苏小米怔怔瞧了一会儿,瞧得苏小米面上一阵微红。
“多谢公子,例钱倒不必了,有了这些日子赚的银钱做本钱便足够了。公子要相信,小米别的本事没有,赚银子的本事儿还是有一些的。”苏小米信心满满地道。
陆凌风见她面上挂着灿烂如春花的笑容,心中的不舍又多了几分。于是抬起纤长精致骨节分明的玉手,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弹指。
苏小米轻嘶一声,抬起白净小手抚着头往后退了两步。
“公子!以后可不要再弹了。再弹就弹傻了!我又不是小狗!”苏小米声量拔高了几分,佯怒道。
陆凌风瞧着她憋得有些微红的小脸,轻笑一声,只觉得她这生气的样子也格外可爱,像只被抢了吃食的奶凶小兔子。惹得他更加心痒难耐,恨不能把这团软糯的小东西抱在怀里再揉捏逗弄一番。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你本来傻不拉几的,切莫怪做是我弹傻了你。本公子的手指可是开过光的。你如今能赚这么多银子,权在我敲打你,知道吧。”陆凌风又恢复了往日那副贬损的语气来,见她吐了吐舌头,他顿了顿,突然换了一副严肃神色。
“傻村姑,本公子知道你向来法子多,只是,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这次我回京城,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回去处理,你若是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的,本公子可没法子像上次那样跑来救你。”
苏小米见陆凌风此刻语气如此温柔,又想起上次他替她挡了一刀的情形,胸中生出无限的愧疚来,她垂下眼睑,觉得自己的胸口像被堵住了一般难受。
就这么离开他,是不是显得自己特别无情无义?他既这般真心待她,她难道就这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享受他的好?抑或是一声不吭地逃离?两者似乎都不符合她一贯的做事风格,于是,她呆立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道:
“公子以后还是不要待小米太好,因为太深的恩情小米恐怕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要不你便以身相许?本公子瞧着你倒是尚有几分姿色。”陆凌风见她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于是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说是逗弄,其实也算是半真半假吐露心迹。
“既然说到这里,小米便要与公子讲清楚。虽然小米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但也知道,京城陆家在咱们大靖是一等一的高门大户,豪门贵族。公子作为陆家唯一的男丁,以后要娶的妻子自然也会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小米只是一个出身寒门的乡野村姑,与公子身份悬殊,还请公子以后开玩笑注意分寸。”苏小米一本正经道。
“怎的?你是害怕跟我在一起会受到家族阻挠?”陆凌风嗤笑一声,想起陆夫人瞧这野丫头的怜爱模样,实在想不出她会不喜欢这丫头。
“也不全然是,小米生性自由散漫惯了,便就算是得了公子错爱,小米也不想去到这样的世家大族,受种种管束。所以,公子不必对小米这般好。”苏小米索性将自己心中所想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听苏小米如此一说,这下轮到对面的陆凌风愕然了。知道这丫头性子向来率真,但她说得这般直截了当,他还是有些没想到。
“这么说,在你眼里,陆家便是那会框住你的牢笼?”陆凌风突然就笑了,若是这丫头因为这个不想进陆家,他倒是丝毫不担心。
京城陆家虽然是世家大族,但跟那些百年不倒的世家大族又全然不同。陆家到陆凌风父亲这一代时,实际上已经家道中落了。后来陆父碰到善于经商的裴玉娥,得了裴玉娥一路扶持铺路,加上陆父原本的才学,陆家这才兴旺起来。
因此,在陆家,母亲裴玉娥有着掌控陆家的绝对权威。而母亲这些年经商,并不像别家的当家主母那般每日困在后宅深院,所以眼界见识也比别家的夫人更高远宽阔,更不是那等门第观念极深的人。且她多年在商场摸爬滚打,在各色人群里周旋,平日里最是讨厌虚假做作的人。所以,才会在第一次见这丫头的时候这般喜欢她。
“好了。你大可不必为此忧心。我母亲自小便喜欢经商,我们陆家也没有什么繁文缛节的束缚。而且,像你这样泼猴一般的野丫头,别家还不一定镇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