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两人已经熬了一个通宵。
二月的天虽然已经回温，可早上的风还是带着凉气，禾凝刚从客栈吃了饭出来，就被风打出了一个哆嗦。
她下意识地跳进陆予淮的怀中，身子往手臂的夹缝挪了挪，不屑地说道，“你未免把这个人间想的太单纯了。”
人，妖虽为两个种族，可两边却是相辅相成的，妖常常下凡在凡间历练，人也为了达到某种不可言说的目的，幻化成妖。
总而言之，在她看过的地方，就没有一个是只有凡人，没有妖的。
“那这一夜的勘察，你发现了什么？”
林浩驾着马车缓缓驶来，又是一阵冷气吹过。
陆予淮察觉到怀中的小狐狸在微微的发抖，默不作声地打开了衣领，直接将小家伙放在了胸口。
丝般柔顺的衣料将身子完全笼罩在内，男人的体温瞬间带来了热度。
禾凝慵懒地眯了眯眼，这才欣慰地笑道，“发现可不少。”
见男人好奇，她指了指马车，“想要知道？那便坐上车，再转一圈吧。”
深色的眸子写满了不解，陆予淮迟疑了半分，还是抱着小家伙上了马车。
害怕陆予淮冷，林浩一早就在车里点了暖炉。
这一进去，禾凝就像鱼儿跳入了水中，欢喜地甩着身上的毛。
“走吧。”
话音一落，马车开始行驶。
半躺在软塌上的禾凝，尾巴朝着陆予淮的眸子一抚，拿起桌上的糕点，就囫囵吞枣道，“打开窗看看吧，看看外面有什么？”
帘子掀开，繁华的街道涌入眼底。
人们如往常般川流不息，然不同的是，其中有些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身影后传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黑气，还有甚者有红气。
“他们是妖？”震惊使其脱口而出。
“可以嘛，脑袋转的挺快，不过你只看对了一半。”禾凝一口咬碎了爪中的糕点，笑得那叫一狡猾。
“想说什么就说，何必遮遮掩掩！”陆予淮向来不喜欢被人吊胃口，如今被只狐耍，他心头有些不爽。
“唉，真是经不得夸！”吃完最后一口，禾凝拍了拍爪子，直到梅花垫里的所有粉末都拍了出去，才纵身跃到男人大腿和马车的夹缝处。
脑袋和陆予淮下巴成统一角度，她淡淡地寻找着男人视线的落脚方向。
“看到没，如今在你眼前有三种人，第一是身上没有任何气息的，不用怀疑，这就是人，而那种身上黑的，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妖。”
“那身上是红色的呢？”说话间，陆予淮盯住了一个满脸严肃的谋士。
“红色的就麻烦点了，那是练就妖术的人。”
“练就妖术的人？”陆予淮呢喃了一下，随后看向了大街，可这一看，瞬间让他虎躯一震。
这不知不觉中，城里竟有那么多练妖术的人，关键是这些人几乎是谋士。
“谋士，谋士是什么东西！”近距离的接触，使禾凝清晰的听到陆予淮心中的声音。
“谋士，俗称献计之人，也就是常说的出谋划策的人。”
曾经这种人是属于军师，宰相般的存在。后来皇帝认为一切都官员都需听众人的意见，所以特许各个官员广纳谋士，用以商量大事。
陆予淮特例独行惯了，压根就不喜欢什么谋士，所以自然没有收，倒是其他的官员多多少少都有些。
不过满街几乎有三分之一的人是谋士，这似乎有些太离谱了。
“等等，我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恶臭味，那是……”思虑时，禾凝的声音响起。
男人叫停了车辆，禾凝猛吸了一口，“是太子身上的味道！”
又是他！
陆予淮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划过一丝冷意。
薄唇咬着虎口发出一声口哨，顿时一只飞鸽出现在男人手上。
望着那只肥嘟嘟的鸽子，禾凝眼睛都直了，“这是你养的鸽子？”
“算是吧。”手下养来传递消息的小玩意，算半个他养的吧。
“可否给狐玩玩！”话音刚落，灵活的身子嗦的一声朝着鸽子扑去，好在男人眼疾手快，才让白鸽免遭一难。
“干嘛那么小气，狐就玩一会儿，一会儿就行。”
天性原因，禾凝最喜欢鸟了，尤其是鸽子，只要看着他们活蹦乱跳的样子，她都忍不住去把玩。
“休想！”迅速地将信纸绑到鸽子腿上，男人双手举贼高。
“你这人怎么这样，狐好歹帮了你一把，你都不会报恩吗？”
小家伙气急败坏，两个小脚张牙舞爪。
“报恩？”陆予淮故作沉思地想了一下，“如果我没有记错，今日的一大桌子菜，是某个小狐狸吃的吧，哦，还有桌上的糕点。”
“那……那又怎样？”
“这一个糕点就是五两银子，若这顿大餐算不上报恩的话，那只能请你先还钱，我再报恩！”
陆予淮语气淡淡的，可其中的寒意，唯有禾凝一狐知道。
小肚鸡肠，小肚鸡肠，这男人绝对小肚鸡肠，一个糕点就五两银子，坑狐呢！
禾凝不知道凡人的计量单位，只知道上次十把糖葫芦也才五两银子。
左边是心心恋恋的小肉鸽，右边是还不起的巨债，禾凝咬了咬牙，后退了几步，见着男人松懈，双腿猛的超前一蹬……
“吁——”
突然，车前的马儿惊叫了一声。
手心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飞出窗外，随着黑云压城，一股浓厚的妖气冲入鼻尖。
这是……
“陆予淮，驾车，有妖发狂了！”
放开抓着狐狸的手，陆予淮纵身一跃，跳到了驾驶位上。
“大人，马上就到王府了，你还是先回去歇……”林浩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一白色身影挤下了车。
等到反应过来时，马车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突然间搞什么？”男人挠了挠头，眼瞧着已经跟不上去，他只能朝着刚刚的信鸽飞去。
而在另一边，
飞速行驶的马车已经进了林子。
轮子已经磨出了火星，木头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眼看马上就要散架，陆予淮一个回手，抱着禾凝就上了最近的树。
片刻不到，轰的一声车体爆炸。
巨大的声响，让陆予淮下意识的蒙住了怀中的小耳朵。
少倾，一切趋于平静。
“你没事儿吧？”
“嘘！”刚从男人的怀中出来，禾凝就在嘴边竖起了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