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宁一路踉踉跄跄地进了厅内，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她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房门的秦沐风。
快走两步上前，里面的血腥味更浓了些，让人心生不适。
江北宁站在秦沐风后面大口喘着气，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听到身后有声响，秦沐风转过身，正对上她那双紧张焦急的眼眸，有些不习惯地干咳了两声。
江北宁的眼睛飞快地在秦沐风身上来回扫了几次，确认他没受伤后，一路上高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只不过血腥味如此浓重，怕是受伤之人伤势不轻。
到底是谁受了重伤？江北宁又紧张了起来。
想起方才平阳郡主的嘱托，江北宁有些害怕地用力攥住衣裳，手心里的汗渍浸湿了一片。
鼓起勇气，又朝里走了几步，江北宁总算是发现了血腥味的源头，是个女子。
似乎有些眼熟。
仔细辨认一番，江北宁才认出女子的身份——此人正是京芳华的老板娘，徐秋娘！
与上次见面相比，徐秋娘仿佛苍老了十岁。
她靠在厢房的床榻上，头发散乱的披散着，身上满是发红发黑的血污，身上原本华丽的衣裳也因用刑的缘故变得破破烂烂，甚至还和皮肉黏连在了一起。
哪怕是脸上，都是血痕交错，鞭伤未愈。
让人再也不能将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女子和京芳华里意气风发的老板娘联想在一起。
江北宁心下不忍，不知徐秋娘这是受过多少非人般的折磨，又熬过多少次的毒打，身上才会带有这么浓重的血腥气。
江北宁想不出，也不敢想。
她伸出手想去碰触徐秋娘的身体，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原因无他，江北宁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徐秋娘的伤口，惹得她又承受那蚀骨钻心的痛楚。
“徐秋娘的伤势……”江北宁蹙起峨眉问站在一旁的常宁。
“姑娘也看到了，徐秋娘伤的十分严重，”常宁想起在牢狱之中见到徐秋娘的景象仍旧觉得难以置信，“在牢里见到她时，人已经疼的晕过去了，伤口上还留有盐粒子，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化脓……”
瞧着江北宁脸色有些苍白，常宁不再讲述骇人的场景，转而说起别的。
“不过现在都好了。好在徐秋娘没在牢里丢性命，也一直咬牙坚持，没承认与命案有关，否则就算是王爷权力再大也无力回天了。”
说得也是，好在是没丢了性命。
江北宁稍稍稳住心神，谢过常宁之后，又朝秦沐风走过去，站定后侧身微微一福。
“此番多谢王爷出手相助，您的恩情臣女铭感五内。”
从最开始的寿宴相助，到九州钱庄寻人，再到仙客来救命之恩，最后是现在是徐秋娘的救命之恩，秦沐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帮了江北宁很多次。
几次三番的麻烦，也让江北宁觉得过意不去，心中有了亏欠之感。
“不必言谢，”秦沐风语气平淡，“徐秋娘性格稳妥，她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这种境况都能挺过来，可见也不是无能之人，日后对本王来说大有裨益。”
虽然秦沐风说着徐秋娘的好处，也并没有把救人之事放在心上。
但是江北宁却并不这么认为，她深知自己欠了摄政王一个大人情。
“无论如何我都会……”
“江小姐。”
江北宁还欲再说些什么，只听得徐秋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闻声，秦沐风狭长的丹凤眼微眯，他朝常宁轻轻颔首，常宁立刻心领神会，跑上前去，身形微躬。
随即，秦沐风转头看向了江北宁。
“既然人已经救出，本王还有要事在身，也不便久留。”随后就和常宁大踏步地走出了厢房，将房间留给江北宁和徐秋娘二人。
眼瞧着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徐秋娘却没了下文。
“此番出来，定不会再让你受皮肉之苦，你且安心养伤就好。”江北宁轻轻握住徐秋娘的手，柔声说着，打破了一室的寂静，“旁的事也无需你费心，都已经处置妥当了。”
徐秋娘先是低头瞧着自己被握住的双手，后抬头眼神坚定地望进了江北宁的眼眸。
忽而，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多谢江小姐的救命之恩，”说着就要起身给江北宁行礼，被她拦住，“秋娘本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去了，没想到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徐秋娘靠在床榻上大笑起来，咳出好几口血污，江北宁忙用绣帕给她擦拭干净。
“秋娘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是……”徐秋娘用力握住江北宁的手，语气中带了一丝决绝，“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才行！”
念及徐秋娘和柳姨娘暗中来往一事，江北宁心头一喜，徐秋娘八成是要将柳姨娘的底细抖落个干净。
想到此，江北宁抬起头望向徐秋娘。
果不其然。
“我与府上的柳姨娘有几分交情，知道她不少的腌臜事，”徐秋娘额头青筋暴起，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劳烦江小姐找人记下我今日所说的话，我来画押为证。”
虽说江北宁也想尽快抓住柳姨娘的把柄，早日扳倒她，但她也不是自私自利之人。
于是劝慰道：“你暂且安心休息，这些事都不着急，等伤势有所好转再说也不迟。”
没想到这一句话竟惹得徐秋娘涕泣连连。
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江北宁尚且能费劲心思就自己出来，而与自己有利益往来的柳姨娘竟然……
徐秋娘内心悲痛交加，更是对柳姨娘恨之入骨。
她朝着江北宁摇摇头，握紧江北宁的双手，哭着开口道：“江小姐就当是成全我罢，这些话我不吐不快。”
只怕是气急了，江北宁心想不如就成全了徐秋娘，遂对着徐秋娘点点头。
然而让江北宁没想到的是，一出骇人听闻的惊天秘密正要揭晓。
泪水蛰在伤口上，疼得徐秋娘连连抽气。
“嘶——”
“京芳华的命案多半和柳姨娘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