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晴朗的夜晚温凉悄然,凄凉的明月清辉蜿蜒,银河早已入睡,暗夜的行者才蠢蠢欲动,
小径隐藏在蒙蒙夜色中,黑色的影子不急不缓的移动。借着明亮的月光,方才看得见那低头沉吟的人,却是浮云公子身旁唯一的小厮,若鱼。
在这暗夜里的若鱼,似不同于白日里傻愣愣的模样,倒多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的肃杀,浑身竟让人觉得靠近不得。
近来,许多的事都进展太过顺利,他反倒是有些不安。就如先生,这几月里天天笑得温文尔雅,只是总隐约觉得先生在计划什么,安排着着什么,仿佛在哪个不经意间就要消失了一般。
他不知道在镜花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也许先生病了,是心病了。就算是他寻来了千载难逢的长生果,也是医不好的。
可他没办法,他没有办法劝先生打开心结,也没有办法替先生受灾受难。有时想,老天爷真不公平啊!他这样满手鲜血的恶鬼都能活得自在,为什么先生那么圣洁的白衣却要活在地狱中?
这么些年,他才知道作为人是怎样活着的。白天的世界五彩缤纷,阳光温暖明媚,碎碎杂杂纷纷扰扰。
他是感谢先生的,也是敬佩先生的,所以这些年才会不离不弃死心塌地地跟着,先生像他始终追随的太阳,如果……他该怎么办?
正思虑之际,却见墙下隐隐有什么生物在动。放轻步子慢慢挪近,才见是有人抱膝坐着,头也埋在臂窝里,肩头一颤一颤,莫不是哭了吧?
若鱼慢慢蹲下身子,也没寻常二人抬杠的气势,声音竟有几分温柔:“怎么了?”
安歌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眶还挂着泪珠,见若鱼又扭过脸去,只是拿手轻轻拭去眼泪,咬着嘴唇不说话。
若鱼也顺着墙与她并排坐下,耐心地又问:“怎么啦这是?”
“没事。”安歌努力扯出一抹笑,声音呜咽不成听,嗡嗡地又道:“若鱼,如果我走了,你要好生照顾先生。”
“没事不屋里呆着,爬墙出来掉珍珠?净说些什么胡话。”若鱼含笑地又问,“何况你能去哪里?”
“回家!”安歌赌气一般地说,她只觉这诺大的浮云山庄没有她再呆着的余地了,她爱的人爱着别人。她不忍心,也没有勇气,看他为另一个女子神伤。
她想逃,逃离这里,然后忘了他,忘了宛丘。可是,真的能说忘记就能抛得干干静静吗?那她遗落的心呢?
“既然想家了就回去,过两天再来就是?还交代什么?”若鱼僵住了上样的嘴角,顿了顿,难得温柔地说。
或许他已猜到发生了什么,左右不过与自家先生有关。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丫头的心思,这些日子的细心照料他也看在眼里,他虽常与她斗嘴吵架,却是也认定她是山庄里的一员。
以为她是不同的,对先生而言安歌是和意外,她天性聪颖灵慧,向来也懂先生的忧伤,本以为她会融化先生筑起的冰墙。
安歌抬头也笑了笑,似乎方才失落的人非她,声音还有些沙哑,半调侃地说:“若鱼竟也会这般温柔?”
说罢,安歌自己又笑得更加畅快,眼泪却不应景的溢出眼眶,出卖了她假装的坚强,暗恋失恋的酸酸楚楚,一时又化做泪,落……没入泥土。
若鱼也不与她计较,只是叹了口气,一跃坐在墙头,低声地说:“你离开了,先生会难过的。”
安歌怔怔地坐靠着墙,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喃喃自语地道:“他怎么会难过?”
她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孤旅过客,不过是受人所托的不得已,不过是他身边死皮赖脸的丫鬟纠缠。
他可会难过?因为她要回家了,因为她想离开。不会的,他心里只住着一个人,那人却不是她。安歌低头盯着地上的枯叶子发呆,久久才平静地说:“你不必管我了,我静静就好。”
若鱼也知安歌性子,也不再打扰她,缄口不再言语,抬头静静地望着皎洁的月亮。喟然良久,才跳下墙头,边摇头边往静园走去。
抬望看静园,空空荡荡竟有一丝萧瑟凄凉。黑乎乎的一片,也没有一盏灯亮着,真是奇怪,先生就算是入夜也得点着烛火。今夜……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若鱼这般想着,愈发觉得不安,提脚不觉地加快了步子,匆匆忙忙地上了楼梯。
半开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