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知府后衙,林如晦淡定自若,既没有曾被人从这里赶出去的羞愤,也没有王者归来的复仇杀气。
然府中与之碰面的下人却无不战战兢兢,乔舜英就见到这奉茶的丫鬟手抖了不停,真怕她摔了茶杯烫了自己。
片刻后,卢知府诚惶诚恐地进来,几乎是五体投地地对着林如晦行礼:“下官见过林大人!”
“大人这是终于病愈大好了?”
卢知府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打量了林如晦一眼,脸上那惊喜的表情活像是见到了自己老爹活过来了,“太好了!大人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这么热情的态度,乔舜英诧异极了,盯着他的脸上瞧,想看出他又在耍什么花样。
卢知府似乎注意到她那强烈的视线,也分了些眼神给她,这一看又是浮夸的惊喜:“呀!这只黑猫和大人之前的爱宠简直一模一样!都是那么灵气逼人!”
“看它通身漆黑,没有一丝杂色,皮毛油亮光滑,一看就与普通的猫不一样,只有这样万里挑一的猫才配的上大人卓尔不凡的气质!”
乔舜英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赶紧挠了一下林如晦,快说正事,这马屁拍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林如晦捏了捏她的猫爪,一抬手阻止了卢知府再说下去。
“卢知府,本官今日来,是来要一个人。”
卢知府赔笑,毫不犹豫地说道:“大人只管吩咐,下官一定照办。”
“那就烦请卢知府让人将郑家大老爷带上来。”
林如晦挑眉看着卢知府,后者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林大人,这,不是下官不想照办,只是这郑大老爷是禁军抓住了,而且今天上午八王爷还特地传话,说是要重新审理郑家的案子,许是有人栽赃……”
“林大人,您看,要不下官先去请示一下八王爷?”
林如晦立即脸色一沉,“本官可是奉命来追查福王余孽的案子,郑家与逆党勾结,本官提审人犯乃职责所在,你如此推脱,莫非是也想包庇逆党?”
“大、大、大人,下官没有,下官怎敢呢!”
卢知府吓得直哆嗦,“还请大人明察,真的是八王爷让人传的话,王爷有命,下官不敢违啊!”
林如晦为难得他差不多了,就打算换个目标,“行了,本官亲自去同王爷说。”
去八王爷院子的路上,卢知府欲言又止,“林大人……”
“林大人,有件事小官想请教一下大人,那个,魏江他昨天被放出来是为了搜捕福王余孽,这既然逆党都已经抓到了,魏江他是不是……”
“他是不是该继续收押入狱?”
咦?乔舜英惊讶地看着卢知府,他和魏江闹翻了?他们不是救命恩人和被救的亲密关系吗?
林如晦倒是依旧不动声色,却也总算正眼打量卢知府,“我还以为卢知府是要替魏大人求情呢。”
“怎会!”
卢知府大义凛然,“魏江他是青云阁的人,青云阁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为百姓主持公道!”
林如晦倒是无所谓,“卢知府相信他是青云阁的人?可是昨天夕园人那么多,乔校尉说是听岔了也有可能,没有证据,本官也不好抓人。”
“有证据,我府上有个丫鬟叫麻姑,她就是证据,虽然她已经死了,可她临死前说的话我和我夫人还有几个丫鬟都听到了。她说魏江是青云阁的人,她还有死去的二姨娘和另一个丫鬟春喜,都是魏江的下线……”
听卢知府提起麻姑,乔舜英才想起来,她竟是忘了那日被赶出知府后衙之前,她曾找到麻姑对其释放精神力催眠,让她去找卢夫人告密。
麻姑本就是福王余孽的人,接到命令让卢小公子感染疫病,借此离间卢知府和青云阁。乔舜英知道后干脆来个顺水推舟。而且麻姑已死,她福王余孽的身份也不会暴露,魏江就算查出来“真相”也是百口莫辩。
看林如晦脸上依旧不为所动,卢知府想到感染疫病惨死的唯一嫡子,一脸发狠地跪下:“林大人,下官说的句句属实啊,魏江他真的是青云阁的人,其实那日为大人举办接风宴,就是魏江一力坚持要去芙蓉园办。”
“多少达官贵人排着队想在芙蓉园举办宴会,下官没有预定根本进不去,结果是魏江搞定了芙蓉园的管事,还特地在芙蓉园最好的宫殿里举办宴会。大人,若魏江不是凭着青云阁的势力,他一个小小兵曹哪里办得到。”
“还有那晚提前埋下的炸药,恰恰说明这是魏江早有预谋啊大人!而且魏江私下里曾多次撺掇下官杀、杀了大人……”
卢知府这一回可真是发了狠,将魏江平日做过的那些事掀了个底朝天。
林如晦呵呵一笑,“原来魏兵曹从前还想过谋害本官,难为卢知府肯向本官告密。可是你这空口无凭,本官也不能信你这一面之词,不如这样,你和你的幕僚商议一番,最好能拿到魏兵曹确凿的罪证。”
卢知府觉得这是得了林如晦的支持了,立刻激动地保证,“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找到他的罪证!”
只是卢知府的幕僚可是原先生,那也是青云阁的人。
乔舜英想,回头卢知府兴冲冲跑去找原先生,发出“搞死魏江”的请求,然后被两个青云阁的人联合搞死——啧~
卢知府大概忘了,不管他是被动还是主动,当初谋害林如晦也有他出一份力,他怎么就能觉得林如晦会不与他计较呢?
进了八王爷的院子,里头的下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八王爷出来见林如晦的时候,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尴尬。尤其是当他的视线落在乔·黑猫身上时,更显得窘迫万分。
“你们都退下。”八王爷看向卢知府,“本王有事与林大人说,知府大人也退下吧。”
所有人一离开,八王爷立刻激动地冲到林如晦面前,准确来说是冲向乔舜英。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乔舜英,就被林如晦拦住了,“八王爷,你吓到我的爱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