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园是永州城出了名的戏园子,之所以出名,一是戏园子里的角儿个个身怀绝技,另一个便是贵人一掷千金捧场了。
这会儿台上唱的一出《娇娘啼》,故事的主角是一位身世凄惨、容貌倾城的千金和一位浪荡公子。
乔舜英听了几句就听不下去了,不是她对戏曲不感兴趣,而是这出戏……其实是一出香艳的戏,感觉是为了迎合在座的一些富贵老爷特意编排的戏码。
台上唱娇娘的旦角从偏大的骨架上应该是个男人,不过那妖娆的腰身,以及偶尔与台下某些人眉目传情,就能看得出这是个什么货色了。
忽然,乔舜英被林如晦抱了起来,往外走。
她奇怪地挠了下林如晦的手臂,不是来寻永安侯世子的吗?怎么人还没寻到就这么快走?
直到那咿咿呀呀的娇媚唱腔远了些,林如晦才将乔舜英放下,“你先出去逛一会儿,一会儿我去找你。”
乔舜英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后者蹲下揉了揉她的脑袋,似诱哄般说道:“好姑娘不能听那些,太脏。出去等我,乖~”
最后一个尾音有点苏哦,乔舜英晕乎乎地答应了。然后只能扼腕地看着林如晦进去。
“世子老爷来了,快请,快请。”
乔舜英就站在夕园门口,看着园中的管事像侍候祖宗似的赔笑迎接永安侯世子进去,“马上就是花奴的戏份了,世子老爷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啊!”
永安侯世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矜持地保持沉默,他身边的长随不耐烦地打发管事,“行了,这里不必你伺候了。”
看着他们进去,乔舜英虽然好奇,但是自己点的头怎么也不能违背了,只好乖乖蹲守在门口。
没过一会儿,又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进来,乔舜英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书生打扮,默默吐槽:有辱斯文!
这回没有管事亲临,只是一个门童客气地迎了上来,“原先生来了……”
原先生?
是那个原先生吗?
乔舜英忍不住多看了这个人两眼,结果却见他回头看了过来,那一瞬间对上的黑压压的眸光,令她心头一凛。
这眼神可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书生!
乔舜英被他看的浑身紧绷,努力思索寻常的猫碰到这样的情况会是什么反应……算了,她又没养过猫,哪里了解猫的心理。
“喵~”边叫唤两声,边后退,乔舜英努力让自己的一双猫眼显得懵懂无辜。
那位原先生的视线停留了两秒左右才收回去,应该没发现什么吧?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乔舜英才算松了口气,有点想进去给林如晦提个醒,又担心引起这位警觉的原先生的注意。
假如他真的是卢知府背后出谋划策的那位原先生,那他就知道林如晦羊猫的事,一人一猫的配置很容易引起联想怀疑。
而且林如晦那么聪明睿智,应该不用她提醒,她还是别做多余的事了。
没过多久,乔舜英注意到永安侯世子和原先生竟然一块儿出来了。不过没有出园子,而是顺着一条小路过了一道垂花门,那处仿佛是不对外开放的。
乔舜英正考虑要不要跟过去,突然又被人抱了起来,这熟悉的手感和怀抱,她已经淡定了。
“公子,这是您养的宠物吗?”
这娇柔婉转的声音,听的人骨头都酥了,乔舜英才发现身边竟多了一个人。
她有些不高兴地仰头瞅了林如晦一眼,后者好似安抚地捏了捏她的猫耳朵,开口对着旁边还带着妆容的姑娘说道:“有些累了,劳烦花容姑娘快些带我进内院。”
“咯咯咯……公子可真是个急性子!”花容满面娇羞,声音里透着十足的春波荡漾,也不知脑补了些什么有颜色的废料。
进了内院,有种别有洞天的感觉。里头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雅致唯美。
花容将林如晦引至自己的院子,林如晦一边跟着进去,一边不动声色地问道:“刚刚在台下有幸遇见了永安侯世子,花容姑娘可接待过世子?”
“世子老爷最喜欢月容姐姐和秋容哥哥,也不知他们俩给世子老爷灌了什么迷魂汤,每回来都要点他们姐弟俩作陪……”
花容说起这事儿就酸的不行,林如晦随便附和一两句,她就叭叭叭地大吐苦水,其中许多都是与永安侯世子相关的。
乔舜英也算明白林如晦为什么找上这姑娘了,这简直是套话的不二人选嘛。
待花容姑娘说的口干舌燥,林如晦直接放了一张百两的银票在桌上,后者眉开眼笑地笑纳了。
“公子果然爽快,关于永安侯世子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对了,月容姐姐的阁楼在后面临湖的那一栋,风景最好的就是啦。”
说完,她眼神期待地看了过来。
林如晦也没废话,再次放下一百两,便起身离开了。而那先前一脸娇羞春意的姑娘,竟是半个字都没挽留。
乔舜英愣愣地回头看了好几眼,发现那姑娘确实只顾着揣紧银票开心。
呵~真是生活处处有惊喜,千万别小看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哦~
根据花容姑娘提供的情报,林如晦带着乔舜英很顺利地摸进了月容的阁楼。
“世子考虑的如何?”
原先生提起酒壶为永安侯世子的杯子满上,后者怀里依偎着一名柔若无骨的妙龄少女,另一手搂着一个腰肢纤细的美貌少年。
“帮你们青云阁对付一名简在帝心的锦衣卫千户,我永安侯府又能获得什么好处?”
纤纤玉臂执着青瓷酒杯送到唇边,永安侯世子低头饮下,下一刻转头叼住樱桃小口,看美人被辛辣的酒水呛得泪水涟涟,他得趣哈哈大笑,又捉住月容的莹润姣好的下颚用力亲了一口樱唇。
原先生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与戏子调情,觑着他尽兴了才说道:“自今上继位后,永安侯府只不过是一时被人蒙蔽站错了队,便惨遭清算,远离权利中心几十年,不知世子可还记得当年侯府繁盛之时?”
永安侯世子今年已过不惑之年,当初被迫举族迁离盛京时,他已经是弱冠少年了,当年盛京的永安侯府如何繁盛,他当然记得。
“我如今孙儿都会说话了,那么久远的事情,记不得了。”
他却说道:“当今登基,多少家族被血洗清算,我永安侯府能够保存实属皇恩浩荡。看在故人的面子上,我永安侯府对你青云阁在永州的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望你们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