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林被关在京城，奉命每日露面封住那些好事者的嘴。
可日日灯红酒绿才真是要了谢玉林的命。
今日京城吴家少奶奶生日，请了京城的名流一起给他祝寿，其中就有谢玉林年少时候的少年军队友，吴世文。
"嘿，你还当兵呢？"
吴世文一进门就看到了愁眉苦脸的谢玉林。
彼时谢玉林正被一群中年妇女围着，一个个吹破了天顶的夸自己的女儿顶好看顶贤惠，甚至还有人拿了自己女儿的照片。
"谢少帅，您瞧瞧，这是她在巴黎照的，好看呢！"
"切。"
这话说的有人当场不服，她从珍珠串成的手包里拿出另外一张照片直接跟先前那张对比在一起，"少帅，您瞧瞧，这是我侄女，现在在......"
谢玉林僵硬的脸上无比难看。
"谢玉林。"
吴世文又叫了一声，走过去敲了谢玉林的肩膀，"行啊你小子，现在当了少帅，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是吧！"
谢玉林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场合，着实让他觉得呼吸都苦难的很。
来参加宴会是父亲的命令。
谢大帅说了，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大家都以为你一直都在京城的最好方法，就是参加宴会，最好让每个人都能看到你，跟你说上几句话或者跳支舞。
谢玉林不干，谢大帅就派谢玉林的母亲去。
一把鼻涕几滴眼泪，慈母的眼泪抵得过刀枪剑炮，终究谢玉林还是穿母亲给他选的西装来了。
"抱歉，我有客人。"
谢玉林打断两位女人的争论，抽身出来一下就认出吴世文，"吴世文，听说你在国外年军校？"
"嗯。"
吴世文走近，好奇的看了眼谢玉林身后，"干嘛呢！给你介绍对象？"
他探着身子看照片，好像还挺好看。
"有中意的吗？"吴世文打趣。
谢玉林陡然冷了脸，他只关心军校里先进的武器和兵法知识，于是便冷脸，"再问，我便如以前一般，拉你去校场比试一番。"
打架，谢玉林可是出了名的厉害。
在部队，无人不知道无人不晓，也无人能敌。
吴世文是被家里逼着去锻炼身体的，他的性格就如他的名字，生来就是只能来文的，不能来武的。
听到比试，吴世文赶紧举手投降。
"我错了，谢少帅我错了，我可不想跟你打架，我刚从英国回来，家都还没回就先被你打一顿，那得多憋屈。"
吴世文的家在西宁，从京城开车是个小时就到了。
从北城出发五个小时就到了。
谢玉林忽然想到林小朵，他该去接她了。
"阿嚏。"
远远地，被念叨的林小朵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大半夜的，谁骂我。"
"谁敢骂您啊！"
床底下蹲着给林小朵洗脚的小丫头打趣。
她是谢玉林买来的丫鬟，家里穷的饿死人，纵然被放回去到头也是饿死或者再被卖出去，她一想也还是回了林家，起码在这里，不用担心被卖到窑子里做下贱人。
"吉祥。"
林小朵叫了一句。
两个小丫头，一个叫吉祥一个叫如意。
吉祥如意。
林家吉祥如意就好。
吉祥闻声，抬起头，等着林小朵说话，等了一会儿，见林小朵不说话，便开口问，"朵朵姐叫我做什么？"
"啊？"
林小朵回神，刚才想起谢玉林来了，就想问是不是谢玉林骂自己，又一想，谢玉林才不会，便作罢。
她摆摆手，"没事，你去睡吧！等下我自己把水倒了。"
"那可不行，这是我的活儿，不能白吃饭的。”吉祥说着把林小朵的脚擦干，端着洗脚水出去了。
北城的日子很安宁。
没有谢玉林，没有孙家，林小朵陪着孩子，从换尿布开始学着做一个母亲。
她沉沉的发着呆，门外小梅小跑着冲了进来。
"姐，姐....."
"怎么了这是？"
林小朵穿上鞋，赶紧站起来，小梅指着门外，连哭带叫，"那个.....那个乳娘，那个乳娘她抱着孩子回来了。"
乳娘？
这一说，林小朵想起来了。
那个被捡回去糟蹋了的小姑娘，只是赵美兰当时已经给了钱，让她回去抱孩子，这都十几天了，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姐，那个女......女人......她底下......就是那个......"
林小梅哭的一抽一抽的，颤抖着身子连说带比划，两只手在自己身上上下滑动，眼睛死死的瞪着林小朵，哭的不成样子。
那个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嗨。"
林小朵看不懂，干脆直接出了，打开虚掩着的大门，她一下就看到了站在门前抱着孩子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浑身赤裸，手腕脚腕上绑着的铁链血痕斑斑，隐隐可见白骨，她见到来人，惊恐的抱着孩子往后躲。
林小朵未经人事，可也能看出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女人被人这么看着，双手紧紧的捂着孩子。
"我我我....."她一句话说不出来，只会掉眼
泪。
"你回去找我母亲。"
林小朵骤然开口，她当即出门，小手却被女人抓住，
虽然不认识，可她知道这姑娘是为自己愤怒。
"不要，不要去，他今日喝了酒我才跑出来的，你别去俺们的地方，他们都是畜生。"
女人赤着的身体上伤痕累累，新伤旧疤叠在一起。
"我不要回去，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人，我的孩子，他们要把我孩子......"
"孩子？"
林小朵回头，看到只有一件成人破旧的粗布短袄包着的孩子，"他们动孩子了？"
女人的声音鬼魅一般，冰冷带着死亡的气息。
"不是。"
乳娘慌乱的摇着头，吓的不敢喘气"不是，不是，他们今日说卖了孩子，女孩子不值钱，能去的地方只有窑子，不要，我的女儿......"
此时，听到声音的赵美兰和林小梅还有丫鬟们也急急跑了出来。
赵美兰走近，一看到乳娘被糟蹋的样子，当即骂了起来，"他们怎么能怎么对你，你是拿了钱回去的，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一边哭一边骂，说完了，赵美兰才想起来自己的女儿。
"你回去。"
赵美兰转身捂住林小梅的眼睛，去跟如意说，"去拿两件衣裳，再给孩子找些衣服，还有热水。"
"对了，去请个大夫。"
乳娘就这么被安顿在林家，等她和孩子洗漱干净睡下
了。
这时，林家人才发现，林小朵不见了。
赵美兰脸色苍白。
刚才小朵那眼神是要杀人的，可不敢是真的，若要不是去找那个畜生了，她能去了那里？
几个小时之后，林小朵回来了，带着医生赵其昌。
赵美兰吓疯了，她一把抓着林小朵的手，”你去干什么了，跟娘说是不是去找那个畜生了，我刚才都听到了，你说你要......"
话刚出口，赵美兰看到地上多了个影子，她猛地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赵其昌走的近了，才看到是那日见过林小梅的母亲。
"赵夫人，您好。"赵其昌微微颔首。
"哦......你，你好。"
赵美兰皱着眉头，难道是她猜错了，其实朵朵刚才是去找医生了去了，而不是去杀人.....
想到杀人，赵美兰不敢再想下去。
林小朵扶着赵美兰的手。
"如意请的医生太年轻，我去找了赵大夫，不过我太笨，竟然连路走错了，最后还是街上黄包车师傅将我带过去的。"
少女的脸在灯笼微弱的灯光下，更显的青涩稚嫩，一双闪亮的眼睛里湿漉漉的，怎么看都像是未经世事的孩子。
朵朵从小胆子就小，怎么可能杀人呢！
再说，朵朵都说了，是黄包车师傅带过去的，那就是真的去了，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是她心里总是不安。
林小朵带着赵其昌去看乳娘。
"这个病人有些特殊，您不用管身份，只管给她看好，多少钱，我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