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期,祠堂多数还保留完好,作用完善。
此时在他们眼前的这座祠堂建筑构思奇特,座东朝西,门派宏大是典型的南方派系设计,四角的飞檐用红铜坠着飞鸟铜铃,清风掠过带动铜铃下破旧的红布叮叮呪嘅的响。
顶层为飞鸟聚宝阁,全部镂空雕刻飞鸟缠凤,底层为门廊,俗称"拴马廊",整座门楼全靠两根立柱支撑。
上面草书金漆书,"环山抱水水养一方人,背靠黑山山护一座城。"
林小朵和谢玉林站在祠堂前,脚下踩着盖过小腿深的野草。
"金漆是近几年漆上去的,房子也是十年内翻修过的。”林小朵看看屋檐上垂着红色的绸带下了结论。
超过十年,再好的绸缎也成了灰烬了。
整栋建筑完好无损又是近年才修葺过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导致这么一座祠堂都不要了?
小丫头眼底氤氤疑惑,谢玉林看到,微微摇头。
她这是又起了查案的心思了。
这里是平城的中线中点,前有山湖寓意养人后有黑山谐音靠山,是个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一个城市在规划之初要选址,看风水,看地利最后才落下根基。
祠堂左边是繁华的街道,右边是小型集市,不管是管理,还是对人的聚集,无疑这里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祠堂比村子晚,是后人盖的。"谢玉林开口。
林小朵点头,然后蹲在地上。
细白青葱一般的指尖一一拂过地上码放整齐的地砖,指尖上沾染了一层浅浅的橘黄色,这是地方烧制的土砖。
通过砖石的缝隙能看到里面白色的花岗岩,按照建数学的逻辑,再往下大概是泥沙或是碎石。
用来加速渗水,以防止塌方。
"如果我记得没错,在此之前的砖窑都是官方管辖,所有出产的方砖上都有官府的印记,四人不得烧制。"
"是。
谢玉林看了眼地上的红砖,"这是附近山上的红土,应该是附近小窑洞烧制的,产量也不会很高。"
或许,只是为了建筑这祠堂才烧的。
毕竟,整个村子,只有这里用的是红砖。
"为什么呢?"
林小朵皱着眉想不明白,砖厂很挣钱,为什么不做了。
谜团一个挨着一个,这里又没熟人,她便蹲着跟谢玉林闲聊,顺带研究一下祠堂的文化使命,太阳东边升起缓缓到了半空中,街道上人多了起来。
熟门熟路的村子,多了两个身份贵胄的年轻人,自然惹眼。
凡是经过,必然要好生打量一番。
这外地人着实奇怪,怎么站在祠堂门口看野草?
此时那些闲来无事的村边但凡路过看到祠堂门口研究野草的两人,便一个个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不到中午,平城祠堂门口有人研究野草,就传开了。
村里多数都由村长管着,听到这消息,便借口安危村镇,请了人去把林小朵和谢玉林给带了回去。
庄稼人喜欢早吃饭,能在下地前歇一歇。
这才十一点不到,村长就吃了午饭,将铁锹反着放在地上,自己坐在铁锹的把上喝茶,缺了沿儿的黑瓷大碗里盛着金色的茶汤正冒着热气。
村长姓王,穿着旧时的长衫,因为身上的补丁颜色各异数不胜数,倒是叫人一下分辨不岀来这件衣服原本的颜色。
或许是衣服太旧,或者是他脸上的皱纹深沉,明明身子健朗,却给人一种上了年纪的疲惫感。
他看到来人,端起碗喝了口茶,黝黑的大手随便一抹嘴,开了口。
"两位后生,来平城作甚?"
"散心。"
林小朵不等着谢玉林开口,抢先说了话。
男人气势迫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太容易树大招风,她还有事情要做,不能一开始就出尽底牌。
她一把攥住他的手轻轻的给了男人暗示,之后,一张脸便揉了温柔和腼腆。
"村长爷爷,我们就是想来看看房子,找个时局安稳的避难之所的。"
此言一处,村长陡然挑起眼皮去看谢玉林。
身子结实有力气,那双手一看就是练家子,还有他股让人不敢看的气势,没上过战场杀过人是出不来的。
官家老爷来凶相僻壤里买房子,真是笑话。
他们拿自己当傻子。
村长挪了挪蜷缩的腿,冷嗤一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喉结里咕咚一声茶就咽下去了,"哎舒服。"
喝完了茶,村长起身,背着手走到了谢玉林跟前。
上下打量一番,然后转过身跟林小朵开口,"那是平城的祠堂,你没看到字吗?你见过谁家卖祖宗的?"
真是不自量力。
"啊!"
林小朵惊呼一声无辜至极,黑亮亮的大眼睛上睫毛抖了抖,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那房子房檐上的飞鸟好看的紧,没成想是人家的祠堂,真是冒犯了。"
娇小的姑娘说完,那皙白柔嫩的小手就拽上了长身玉立的谢玉林。
"哥哥,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林小朵年纪本就小,在这宿主没来之前是软踏踏的性子,任由别人欺负了也是咽了眼泪也看哭不出声那种。
这一嗓子娇滴滴的打在谢玉林的心头上,震的他脊椎尾骨酥麻。
男人心头痒痒,纵然知道她演戏作妖,也任由她闹腾。
谢玉林很是配合的低头用手指捏着林小朵的下巴。
故意调戏,"朵妹妹莫怕,大不了,咱们给那户人家赔礼道歉,这事哥哥给你摆平,你且安心。"
".....”我用的着你吗?
林小朵听到这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要不是当着外人,她早吐了。
但是为了查案,戏还是要演下去的,只是谢玉林这个大台柱子,林小朵可十分不想再用了,她捏着衣角往后缩。
男人大手在她背上一推,两人重新并列在一起。
林小朵抽抽嘴角,斜着眼白了谢玉林一眼。
敢不敢再过分一点。
男人当没看到。
她抬眸,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带着愤懑怨恕,还有实打实恶狠狠的警告。
你再动手动脚,老子废了你的手脚。
男人垂眸,老神在在的点点头,将落在她蝴蝶骨上的那只手缓缓移到了林小朵纤细的腰肢上。
"!"林小朵,
必须打死他,现在立刻马上。
眼看着就要动手,男人却一句话让林小朵放弃了。
谢玉林问村长,"既然冒犯,那敢问这祠堂是谁家的,终归是祖上先人,也该去道歉上个香才是。"
这话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村长闻声一愣,当即黑了脸,他忽然怒喝一声,摔了手里的粗瓷大碗,"不行。"
祠堂是当年平城首富沈家所修建,为的是造福百姓企求家族荣昌,可那件事情之后,沈家人就没回过平城了。
没人给香火钱,自然祠堂也就无人打理,荒废至此。
不管如何,那个秘密决不能说出去。
想到这里,村长站起来,便开始撵他们走,"走走走,道歉就算了,要是真的知道错了,就收拾东西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们,滚滚滚。"
村长说完,背过身回了屋里。
林小朵和谢玉林微微一愣,交换了个眼神。
有问题。
之前不是还因为他们俩多看了会儿野草就被叫来问话的吗,一说见本家,就狗急跳墙了?
可疑,太可疑了。
这件事情必须要查,而且一刻都不能耽搁,林小朵想。
村长家里在村子最高的地方,出了村长家的门,左右两侧的草丛里窸窸窣窣混杂着凌乱的脚步声。
声音不远,就在墙边。
林小朵和谢玉林一前一后,她回头示意谢玉林看墙边,男人垂眸,胸有成竹。
墙边有人,他进门时候就知道了。
"无碍。"谢玉林跟林小朵说。
"嗯。"
林小朵浅浅的应了声,脚步平稳出了院子的门。
藏在草丛里的一伙人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这一遭算是过去了,以后说不定就.....
等等。
草丛里领头的男人拿着刀,瞬间白了脸,瞪大了眼睛看着草丛外又转身走回来的女人。
她是不是有病?
走了干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