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风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飘落的雨点又将叶子打到地面上,浸在水中,骤雨中夹杂着寒风,顾南方抱着怀里人的力道又紧了紧。
“娘亲会好的对吗?”
程锦书的眼神远远望去早已不知踪影的飞机,问着身边的人,无助得让人心疼,他最怕的就是她难过。
“会好,书儿相信我。”
程瑾书从口袋里拿出帕子,将眼角的泪擦干,依偎在顾南方的怀里,小声地说道:“咱们明天回大上海吧,我有点不喜欢这里了。”
她最爱的亲人不在这里,金陵于她来说留下的全都是不好的回忆。
“嗯,带你回家。”
程瑾书和顾南方第二日一早便坐车前往机场,车子途中路过了顾南方的赌场,程瑾书原本看着车窗外出神,突然闪过的一个人让她集中了精神。
查理斯蓬头垢面的被人在赌场外面追着打。
“求求你们,求你们再借我一点,我一定会逆风翻盘的,到时候大把大把的钱还给你们。”
原本高大的身材仿佛一夜之间变得瘦弱,被人一脚踹倒在地,顾南方这时也瞧见了外面那一幕,此处地处闹市,人来人往得十分繁杂,司机将车子速度放慢,程瑾书正平静地看着外面被打的男人。
“你上次借钱的时候还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等到下一局赚钱了就还给我,到了今天也不见你翻盘啊!”
几个男人手里拿着棒子将查理斯按在地上围殴,看到此处,顾南方伸手将她的眼睛遮住了,搂着她的肩膀揽到了怀里。
“开快点。”
对着前座的司机说道。
程瑾书对那个生身父亲现在一点亲情都不复存在,从前给他的钱就算是用来断绝父女关系了。
从此以后见面不相识,她从小只有娘亲,自此不再吵嚷着要爹爹,程瑾书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笑意地从顾南方肩膀上探出头来。
“干嘛遮住我的眼睛,刚睡醒可不要再睡了。”她扬着脸,看着精神好了些说道。
顾南方拿她没办法,原担心她心中不适,真是捉摸不透这个小女人再在想什么,总是如此古灵精怪。
时间荏苒,一九二七年冬。
大雪纷纷扬扬得的下了一夜,临江别墅里早早地亮了灯,这是大上海这么多年来唯一下大学雪的念年头,别墅里的佣人全都起来扫雪,一条条石板路被清出来,树上挂的雪景保留下,俨然一副东北雪乡之色。
顾南方晚上睡觉时感觉出从窗子外传来的寒意,夜里给身边的程瑾书盖了好几次被子,但是毫无疑问,不出半个时辰这家伙一定会将身上的被子踹掉。
然后他就开始反复的盖被子,最后实在不行了,只好一把将程瑾书裹在被子里抱着睡了半宿。
天蒙蒙亮时,程瑾书觉察这一夜睡得可真累,好似在外面走了好久那般累,不舒服地睁开眼睛,这才有了意识,顾南方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
全身上下现在唯一能动的只有脖子,转头便对上了顾南方俊逸的俏脸,只差一毫米的距离两人的鼻子就贴在一起了。
她轻轻地将脖子向后靠,发觉她像是个蚕蛹一样被裹在被子里,被顾南方牢牢地搂着,外面的天好像已经很亮了,房间里的西洋种上正是五点多,刚日出。
忽然仔细听外面好像有动静,应该是别墅里的佣人起了,在准备早饭打扫院子,程瑾书这样不舒服,倒也睡不着了,于是上下蠕动像是毛毛虫一样想要从他的怀里钻出去。
这时候顾南方也醒了。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顾南方伸手揉了揉眼睛,也不恼她,刚才是程瑾书把他弄醒的,只是温柔地开口,心中还想着她昨晚上揣了那么多次被子会不会感冒。
“你好重啊,压得我太累了,睡不着。”
程瑾书从被子里大展身手钻了出来,探出小脑袋,手趴在被子上,一双大眼睛闪着琥珀色的光芒。
“那就起来吧,昨晚上下雪了。”
听到下雪了,程瑾书立刻精神的坐起来,“下雪了?!”
跳下床去将窗帘一把拉开,果然,外面真的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江面上好像已经结上了薄薄的一层冰,水也停止流动了。
这是大上海今年第一场雪,程瑾书在衣柜里抽出了一件顾南方的风衣便要冲出去看雪,还没下到一楼,便被顾南方追出去连人带衣服一起抱了回来。
“你不是要我看雪吗,干嘛拦我!。”
程瑾书在她顾南方怀里摇动着双腿反抗,但还是被人抱回来放在衣帽间里,顾南方拉开衣柜,从里面选出来好几件厚厚的衣服,交给她,说道:“每次生了病都要调养好久,穿好再出去。”
说罢程瑾书才将外衣一件一件地套在身上,颠颠地跑出去,顾南方在身后看她欢脱的背影,嘴角不觉得的微微上扬。
那一晚大上海下了多年以来最大的雪,同样,北边开战了,东北的奉系军阀跟倭国人开战,静谧的夜里战争打起,程瑾书正在别墅门口看雪时,早上的报纸还没送到。
此时一楼的电话响起。
“三爷,有您的电话。”
二力手中拿着,转过头去叫正在门口站着的顾南方。
他看了一眼程瑾书,对着身边的香儿嘱咐道:“一会儿放好热水等书儿进来让她去泡一泡。”
这才转身走到客厅里接电话,二力在一旁补充道:“好像很急。”
“喂。”
果然是很急的事,早晨的报纸还没送来,东北那边的电话就打来了,昨晚上张家跟小倭国奋战一夜,损失惨重,。
因为日本倭国人是偷袭,所以张家损失惨重,打电话过来求助,前些日子那一批西药恐是不够用,这次电话是张家老爷子亲自打过来的。
顾南方不能坐视不理,这若是军阀之间的争斗他大可坐山观虎斗,毕竟他手下的人也不少,格局在南方几省。
但若是东北沦陷,恐怕倾巢之下,无有完卵,这个道理他是懂得。所以答应帮忙,就算今日打来电话的人是张钦沣,他也一样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