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将落叶吹进了窗户，干瘪枯黄的叶子，伸手一捏便碎了一窗台，一阵风再次吹散了，夏日的炎热终于退却，迎来的是萧瑟清凉的秋日。
应着节气，万物颇有些凋零之景，金陵慕家倒台没过多久，沈家也随着有了危机，从外面看，依旧是高门大院，众多士兵把守，不过这些只是沈家最后剩下的一点人了。
这么多年带兵打仗，沈国山家中的财物全都搭载了军费上，因为当年宁系军的兵权他没有交给政府，所以这军费也是少得可怜，剩下的一大笔钱都是他自己填进去。
跟奉系军打仗时，两天就搭进去了三千万的军饷，那时候沈钰自是不知道家中的钱财消耗得那么快，在大上海与顾南方竞拍首饰时也是不惧价格。
金陵城中的沈家，大夫人愁得站在地上打转，原本姣好的容颜，仅仅是在几日之间，忽然老了下去，她偷偷将剩下的嫁妆钱都派人去大上海给沈钰了，现在宁系战败，沈家的军权交给了那个野种，她身上没有银钱傍身，坐立难安。
沈国山看着妻子一刻都不得安生的样子便心烦，开口说道：“你可不可消停一会儿，转得我头都要晕了。”
其实军权外交这件事，她也是刚知道，她原以为，这军权回事会是钰儿的，但是没想到沈国山这么糊涂，竟然这么快地给了顾南方。
“你竟还好意思说我，我为何这么着急你不知？沈家的军权你为何一声不响地交给了顾南方，我且问你，他顾南风姓沈么？”
大夫人这几日老得惊人，如今又面目狰狞地质问着沈国山，活脱脱像是个疯子泼妇，沈国山大声地喊道：“南方不管他姓什么，都是我沈国山的儿子，没人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那场火灾是谁做的，他们娘俩今日不都是拜你所赐么！”
沈国山将手边的茶盏摔到地上，哗啦啦瓷片碎了满地。
“你，你！”
大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其实她是心虚得不敢再说话，沈国山这么多年对这件事闭口不提，她一直以为他一个男人家，在外打仗怎么能够知道后宅院里的这些事，可没想到，沈国山早就知道这些。
“你就觉得东北的张家那么好对付？这么轻易地退兵投降，你是觉得他们怕了，若不是南方许了他们贸易上的方便，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利益，两军交战只能是两败俱伤，没有南方，沈家早就别人内外夹击给吞了，你可明白！”
沈国山怒不可遏，说话时几乎是用喊的方式来的，大夫人这才听得明白了，但是妇人之仁终究是向着自己儿子。
“那他既然使得张家退兵，为何又要你手中的军权，经商那么厉害，况且他手中的青帮，在这华中各省横行霸道，难道还不够？”
大夫人心中还是觉得沈国山偏向那个小野种，虽然嘴上没那么说。
沈国山淡淡地说道：“这是我欠他的。”
这话彻底让大夫人彻底疯狂，欠顾南方的，那难道就不欠他们母女子的么，果真是可笑。
原本刚坐下，便气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伸手抓着沈国山的衣领，指着外面说道：“你说你欠他的，你简直放狗屁，你难道就不欠老二的，若不是你，老二能够被人杀了？你还我儿子～！”
大夫人的拳头一下下的捶打在沈国山的身上，沈国山没有还手，确实，这么多年，他对家里亏欠太多。
当年沈家老二还是十几岁的年纪，那时候沈钰刚送出国不久，沈家老二偷偷从家里跑出去，兵荒马乱的年代，那时候沈珉还是个半大孩子，出门没有带卫兵，沈家在外的仇家不少，就被人盯上了，等到第二天早上，沈珉的尸体已经被人抬到了沈家大门口，当时沈国山不在家。
沈钰是大夫人的一块心病，这么多年都不曾提起的一块心病，如若不是十分痛苦之时，她不愿提起。
她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沈钰身上，而整个沈家也鲜少提及过二少爷沈珉的事儿。
大夫人说完这个，沈国山也安静了，两人不再争吵，大夫人哭得坐在地上，身边的丫头，强把人托起来。
“珉儿的事何尝不是我的遗憾，别说了。”
沈国山转身走了出去，刚才地上的碎瓷片下人还没来得及收拾，还有满地的茶水，一个不留神，摔在了地上。
“啊！”
整个人后脑着地，摔了个底朝天，顿时沈国山昏迷不醒，大夫人惊慌失措，赶快叫人送医院。
人抬起来时后脑那处留了一滩血，任谁看了都晓得，怕是不中用了，大夫人虽然跟沈国山争吵，但毕竟是夫妻，也不想他出事，连忙命家中下人开车一同到医院去，但到了的时候还是断气了。
医生只告诉家里人准备后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继慕家老爷夫人双双身亡之后，沈家老爷沈国山离世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第二天的报纸上的头版头条全是这个劲爆消息。
有人猜测沈国山是被人给暗害了，也有人说是沈国山觉得沈家长久不了，所以一气之下自戕了。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宁系军阀沈家老爷沈国山去世的消息紧接着传到了大上海，在这之前顾南方已经收到了消息。
程瑾书也看到了报纸，一上午顾南方在书房中跟二力议事，她不知道顾南方是否瞧见了报纸上的内容。
在楼下思虑了片刻，正巧这时候二力从书房中走出来，程瑾书放下报纸，向着二楼的书房走去。
没有敲门，便走了进去，顾南方低头看着手边的资料，没抬头，只开口淡淡的说了句：“怎么又回来了。”
程瑾书这才退回半步敲了敲门，说道：“是我。”
她很少到书房里去找他，顾南方觉得出奇，手肘拄在桌子上，对着进来的程瑾书问道：“怎么了？”
程瑾书其实心中有点私心，因为父母都在金陵，多日没有回去，也不知道在金陵怎么样了，所以想要接借着这件事回去。
她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缓缓地开口道：“我瞧了今日的报纸，不知我们要不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