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成玦批折子批到夜幕降临,喝了口黄德盛端过来的参茶:“去冷宫。”
黄德盛顿了一下,神色不变,低声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哪有皇帝去冷宫的?这摆明了就是要去见还有封号的舞贵人。
自然要安排一下,掩过宫中众人耳目。
可谁知钟离成玦却摆摆手:“不必。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舞贵人封号尚在,仍是朕的嫔妃,朕想宠幸谁,还需要藏着掖着不成?”
黄德盛心里一咯噔,确实如此,整个后宫都是钟离成玦的,别说一个后妃,就连宫女都是他可以随便宠幸的。
于是黄德盛连忙赔罪:“是奴才想插了,陛下恕罪!”
黄德盛得力且衷心,此番不过是为了让他少些麻烦罢了,钟离成玦自然明白,所以也不会怪罪黄德盛:“无妨,朕知道你的心,走吧。”
见钟离逸起身,黄德盛连忙低头跟在后头,面上不显,心里却在犯嘀咕:舞贵人当真是好命,生了一张与妤贵妃九成相似的脸,连谋害后妃这种事做出来都能让陛下护着,不过昨日才打入冷宫,今日就急吼吼的要去看。
钟离成玦自然不知黄德盛心中想法,他只着急见到舞贵人,那花朵一般娇嫩的人儿,本该锦衣玉食的养着,可为了保她,不得不叫她到冷宫来,钟离成玦心里真是心疼不已。
到了冷宫门前,原本打瞌睡的两个侍卫见钟离成玦亲自来了冷宫,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就醒了,忙不迭的就给钟离成玦行礼:“小的参见陛下!”
钟离成玦没想瞒着人,所以也不会心虚的叫他们别作声,只淡淡的抬了抬手,“起来吧,舞贵人在何处?”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回答道:“回陛下话,舞贵人昨日搬进来,住在了东边一个小屋里。”
钟离成玦得到了答案,便径直朝着东边的小屋走去,两个侍卫又是对视一眼,心里庆幸自己昨日好容易聪明一回,见舞贵人还有封号,并未怠慢。
但说到这舞贵人,两个侍卫眼中均有异色。
那东边的小屋可以说是整个冷宫中最好的院子了。
冷宫位于整个皇宫最偏僻的角落,就是盛夏的时候都很少见到太阳,总是阴冷湿潮的,唯有那东边的小屋还算是好一些,经常能晒到太阳。
只不过东边的小屋原先是一个先皇的妃子在住,那妃子据说进来的时候才不过二八年华,是先皇的清贵人,如今在这宫里也蹉跎了五十多年,早已成了老太婆。
但清贵人即便是在冷宫待了这么久,仍旧是别有一番韵味,带人和善不说,自己也是极体面的。没人知道清贵人是如何进冷宫来的,知道的人不是已经离开了皇宫,就是已经魂归西天。
这事也算是宫里的不传之秘了,清贵人从开始就住在东边的小屋,不过昨日舞贵人一来,就蛮横的将清贵人赶了出去,顺便霸占了清贵人这几十年来在小屋里置办的全部东西。
两个侍卫都提清贵人不值,但清贵人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离开了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小屋,搬到了冷宫里一个偏僻的小屋。
不过这些事情,钟离成玦自然不会知道,他此刻抱着哭成了泪人儿的舞贵人,平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满是心疼。
“叫你受委屈了。”
舞贵人在钟离成玦怀里嘤嘤哭泣着:“陛下,臣妾知道您这是为了保护臣妾,可是臣妾心里委屈!”
“并不是为着来冷宫。而是臣妾一向对舒妃娘娘恭恭敬敬,没有一点借越攀比的心思,可是舒妃娘娘竟然这般容不下臣妾。”
“甚至不惜以自己腹中的骨肉来害臣妾!逼得陛下不得不将臣妾打入冷宫。”
听着舞贵人几乎字字泣血的控诉,还有那一张梨花带泪仿若妤贵妃的脸,钟离成玦几乎都分不清面前的是妤贵妃还是舞贵人了。
“爱妃别哭,朕心里都明白。”
“朕不是舍不得你受苦,这不就来看你了?”
这声爱妃倒是叫舞贵人微微愣了一下,她不过是个贵人,按理来说,是算不上正经妃子的,钟离成玦从前也没这样叫过她,今日还是头一遭。
但舞贵人自被送进宫就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替身,自己的使命就是为了帮助自己的主子尽可能的排除障碍,坐上那个位置。
可是她到底也是个寻常女子,被钟离成玦盛宠了这些时候,心里也有些飘飘然,骤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的嫉妒一下子就达到了顶峰。
尽管她嫉妒的只是一个死了的人。
“陛下待臣妾的好,臣妾万不敢忘!只是陛下来看臣妾,恐给陛下带来麻烦,陛下还是快些回去罢!”
“天越来越冷了,陛下保重身子啊!”钟离成玦临走的时候,舞贵人还殷殷切切的叮嘱着,倒是叫钟离成玦心里多了几分感动。
只不过黄德盛在旁边冷眼瞧着,倒是觉得舞贵人心机深重了,但他一个做奴才的,又能说什么呢。
八皇子府,得到消息的钟离祺正隐忍着怒气,在安可仙的院子里。
安可仙思索了一番,端了一杯凝神的茶递过去:“殿下先别顾着生气,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是要紧。”
自苏冰雪自己作死,消失在八皇子府之后,钟离祺的后院里只有安可仙一个人,安可仙又是个有姿色有手段的,因此早就和钟离祺琴瑟和鸣起来。
钟离祺有什么事也不避讳着安可仙。
就如舒妃小产这事,钟离祺接过茶喝了一口,但终究是咽不下心里这口气,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母妃怀了孕不同我说也便罢了,可是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舞贵人是谁的替身她难道心里不清楚?自导自演这样一场戏出来,到最后能落什么好?不说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就连我也叫这事连累了!”
钟离祺是舒妃一手带大的,自然不用问就知道这事是舒妃自导自演陷害舞贵人,争宠的。
可是舒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连商量都没跟他商量,直接就自己做了这事。
钟离祺本来有些要实行的计划,因着舒妃的变故,被钟离成玦厌了,自己的计划也没办法实行,因此很是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