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鹤这才知道他的意思。
他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生生一眼。
投降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该抖腿。”
生生也稍微缓和了神色。
他看见沈若鹤求饶时故作的可怜样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稍微解释了一句。
“我不是在怪你。”
“就是你这样一抖，感觉我的椅子也跟着一起晃动起来了。”
他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沈若鹤。
沈若鹤也觉得有几分对不住生生。
礼堂的椅子一排都是连着的。
这边有点什么动静，那边很快也能察觉到。
更何况生生跟他就隔了一个座位扶手的距离，更是感觉强烈。
生生见他这样子，主动岔开话题。
他指着大屏幕上，故作惊讶地对沈若鹤说道：“看，那不是班长吗？”
沈若鹤顺着手指一看，果然。
是军训时候的班长，不知道是哪位老师拍的班级的图片，正好把班长拍在屏幕中央。
沈若鹤微微眯起眼睛，要是他没记错的话……
军训时候，他应该站在班长的斜后方。
他在心里模拟了下当初的站位，按着那个方向找，果然在照片的右上角找到自己稍微露出的那一张脸。
本来画质就不是很高的样子。
再经过礼堂这么一个大屏幕的加成，还有拉伸放大的作用，基本就只能看个形状。
其他，譬如眉眼的位置都模糊不清，只能看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要不是沈若鹤对自己记得清楚，恐怕他都不敢保证，那照的就是他。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指给生生看。
结果照片直接就一闪而过了。
生生本来是指这张图片为了转移沈若鹤的注意力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比沈若鹤更专注。
见照片划过了，他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不自主向前倾的腰背一下子松懈下来，窝倒在座位靠背里。
沈若鹤不知道怎么回事，生生主动解释了一句，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唉，怎么就划走了，我还没看完呢。”
沈若鹤试探问道：“没看完什么？生生你是在从照片里找什么吗？”
生生没有立即答话，因为眼前屏幕上又缓缓展示出了另外几张军训的照片。
他聚精会神看着。
沈若鹤随意扫了一眼，还是盯着生生看。
这些照片当年他军训的时候看过，现在只是被勾起了回忆。
刚才稍微一提，他基本上就想起了七七八八。
这是他余光扫到座位后面。
是班上几个女孩子坐的位置。
她们不时发出惊呼，直接就在座位上笑闹成一团。
“看，那个是不是你，哈哈哈。”
她们互相伸手指着，顺口扯了些当初的事情。
之前军训时的场景好像还在昨天。
当初的笑话，本来早就过时，被人遗忘了，此时又被她们重新翻出来，互相善意取笑着，真的好不快乐啊。
沈若鹤突然感觉福至心灵，他一下就懂了生生这是在找什么。
原来是在找他！
沈若鹤想起来生生不是一开始就在这所高中就读的。
他是在高三刚开学的时候转过来的。
自然不可能参加这个军训。
班级纪录片里关于军训的照片，关于军训的回忆根本与生生没有任何关系。
沈若鹤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脸指给生生看。
而是犹豫了那么一秒，导致错失时机。
就算他的脸再模糊，生生也是能认出来的吧，就像他能认出自己的脸一样。
不过照片已经过了，沈若鹤再怎么后悔都没有用了。
只好看着生生在认认真真地从一堆模糊的人像中找他。
沈若鹤有些想告诉生生别找了，接下来的那些照片里也不会有他的。
但是看到生生这么用心在找，一时间又有些不忍心告诉生生这个事实，让他失望。
他最后还是没有告诉生生。
好在这几张军训的照片过得挺快的。
见军训的照片过去了，沈若鹤微微坐直了身子，凑近生生，想要坦白刚才的情况。
但是生生丝毫没有松一口气的表现。
他依旧保持身体前倾的姿态，聚精会神地看着大屏幕。
屏息凝神开始等其他若鹤可能出现的镜头。
沈若鹤确实给文艺委员交了几张自己的生活照。
但是因为大家交得太踊跃了，势必要经过取舍。
所以沈若鹤也不知道自己的照片到底选上没有。
沈若鹤突然想到这茬。
一下子也好奇起来，知道生生为什么还一直盯着屏幕看。
他也跟着认真看起了屏幕。
屏幕上的照片、视频基本上都只出现短短几秒。
背景音乐是一首翻唱曲。
屏幕下方出现的是经过班里才子才女们更改后的歌词，还有其他同学倾情献唱。
虽然不是原曲，听起来居然也很是合适。
跟歌曲的旋律处处吻合。
沈若鹤有些惊讶。
之前在群里，大家是想完全做一首原创的曲子的。
可能是因为成本太高，转而求其次，选择了重新填词翻唱。
沈若鹤心里觉得，其实这样也很不错。
他主要是看着下面的歌词，跟着熟悉的音乐悄声哼唱着下面的字幕。
照片一张张闪过，大家的笑脸纷纷依次出现在屏幕之上。
沈若鹤虽然之前跟大家没什么往来，但还是能认出一部分照片的背景。
比如那几次为数不多的集体活动，大家一起合影留念。
没想到他们居然把这个都给翻出来了。
这不由得沈若鹤一阵唏嘘。
时间居然就这样转眼而过。
他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刚入学的那个秋季，还有那几个带着淋漓尽致的汗味的盛夏。
篮球场上挥洒的汗水，让他回想起海盐味的汽水。
那瓶在手心里沁凉的汽水，似乎还在小声地咕噜噜冒泡。
细小气泡在空中一个接一个地炸开，然后后面的又浮上来。
等着他一口将它们喝掉。
沈若鹤神色在昏暗的礼堂中一时有些晦明未辨。
他看着那一张张照片闪过，那一张张脸闪过，他似乎看到自己的青春也跟着翻篇、飞逝……
伴随着他那酣畅淋漓的、再也不可能回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