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知道沈若鹤是不想让自己太为难,他有些感动地回手捏了捏沈若鹤的指尖。
在沈若鹤小声安抚之下,生生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
但他的语气依然有些不好。
“那还有没有多余的西装能找来给若鹤穿上。”
生生沉声向管家问道,此时他才终于有点小主人的样子了。
管家只是摇了摇头。
虽然抱着一丝希望,但这也算意料之中的回应。
生生还不死心,又再问了管家一次:
“那我的呢,我以前不是做了好几套西装吗,你看能不能拿给若鹤穿。”
管家叹了一口气:
“我的生少爷啊,那些西装都是按照你的身材做的,要是穿在这位少爷身上可能会有些绷。”
生生彻底失望了,他也知道管家说的是正确的。
西装的精髓在于合身,不合身的西装总会显得不伦不类。
要是西装过紧,不仅绷得慌走不动路,甚至还会显出一直缩手缩脚的滑稽。
而西装过大,又撑不起整套衣服,有些部分空荡荡的显得难看。
生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睛一亮。
他几乎是带着恳求看向管家:
“那我父亲的呢,我父亲的西装若鹤应该穿得挺合身。”
管家又是摇了摇头,解释道:“老爷的西装虽然有好几套,但是最近都送去保养了,一时半会也没法拿回来。”
这简直是太不巧了。
生生还想再问什么,沈若鹤却在管家看不见的地方按住了生生的手背。
罗恩生有些诧异地偏过了头,却见沈若鹤暗地里冲他摇了摇头。
生生有些沮丧,但沈若鹤却觉得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沈若鹤他本来就没有寄期望于能够在这个时候搞到一套合身的西服。
实话说,就算他昨天就知道要穿西装来的话,仅凭他的关系网,他也很难借到一身合适的西装。
所以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就不会答应来生生家。
在这里,他每时每刻都感觉到自己似乎低人一头的模样,虽然在场的谁也没有点出这个。
管家见两人没有什么事情要问他了,很是自觉地退到了一边,给两人留出了交谈的私密空间。
生生看着沈若鹤,眼里流露出了一种沮丧,他声音有些闷闷的,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但又在强忍着泪意一样:
“若鹤,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晚宴。
这里还有旁人,沈若鹤忍住了想要揉生生头发的冲动,他只是微微颔首,手轻轻搭在生生肩上说:
“生生你又没有什么错,说什么对不起。”
“可是……”生生神色一急,立马想辩解。
沈若鹤赶紧截住了生生的话头,安慰他道:
“没有什么可是,你原本不是也是不知道的吗,你没有做错什么。”
生生勉强接受了沈若鹤的安慰,但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可是,你穿着校服,这可怎么办啊?”
“要不,我也不穿这什么西装了,我陪你一起穿校服!”
生生神色一亮,想到一个“好”主意,他说做就做,立马就要开始扯衣服。
沈若鹤本来也有些烦闷的心情被生生这么一搅,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他连忙制止了罗恩生的动作,又替他抚平了生生刚才抓出来的细小的纹路。
最后帮他整了整领子,又将那朵娇艳欲滴,宛若真花的玫瑰花重新摆好。
“干嘛要乱扒衣服,生生你这件衣服很合身,特别好看。”
生生听到沈若鹤的赞美,脸微微红了一下,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沈若鹤没有听清。
但是根据沈若鹤的推断,大概又是在讲自己油嘴滑舌了吧。
沈若鹤露出了进入罗家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生生被这个笑险些又晃了眼,他小声地碎碎念了一句,终于恢复到原本的平静。
但他还是有些担忧地朝沈若鹤看了看,沈若鹤一下就读懂了他的意思,示意自己根本不要紧。
左右都这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吧,沈若鹤这样想着,自己也无谓起来。
他心里也没有刚开始的焦虑鹤卑微感了。
甚至他还有闲心直接空手拿起那精致餐盘上的小点心,放进嘴里三下五除二,直接吃光了。
生生坐在沈若鹤的对面,他看到沈若鹤的吃饭有些震惊和无奈。
随后就是了然。
罗恩生放下了本来拿起的小银勺子,也学着沈若鹤的样子用手抓起了一个糕点。
只是他不如沈若鹤吃得那么豪放。
生生小口小口啃着那一个小糕点,另一只手在下面接住可能落下的残渣。
沈若鹤只觉得生生不愧是大户人家里的小少爷,吃相斯文极了,还很耐看。
两人面对面坐着,却丝毫不觉得尴尬。
不知道到了几点,罗誉终于姗姗来迟。
沈若鹤懒洋洋地站起来对罗誉问了声好,罗誉却是跟平时在学校里对沈若鹤的态度截然相反。
罗誉意料之中地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但是那个圆滚滚的啤酒肚让他显得有些滑稽。
听见沈若鹤问好,罗恩生也站起身来对父亲示意了一下,也问了个好。
罗誉此时心情颇好的样子,也温和地回应了沈若鹤问好。
他扭头看向了他唯一一个儿子,也是最令他得意的存在,罗恩生。
罗恩生此时真规规矩矩地穿着他亲手挑选找人制作的西装,低眉顺眼地朝他问好。
罗誉看着他这副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招呼他们坐下。
“若鹤啊,今天是家宴,不用那么拘束啊。”
沈若鹤听到他叫自己若鹤,丝毫不感到亲密,而是觉得作呕。
家宴?有这么样的家宴吗?
除了自己穿着一身略旧的校服,剩下的人都穿着崭新而笔挺的裁剪合身西装。
让自己在这一群人里显得分外可笑。
罗誉的眼神扫过了他身上的校服,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厌恶和嘲弄,但是又被他用这么多年酒场经验掩饰得很好。
他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依旧笑的和蔼可亲,丝毫不见当初沈若鹤和元奶奶在他办公室里跪着求情时的那冷酷嘲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