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煜吃完早饭,将饭桌收拾了一下,就回到了房间,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重生这件事,可是,有些事,并不是接受就好了的。
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景色,柳子煜有些茫然,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要干什么。
柳子煜的家是两层楼房,还有一个小院子,里面种了一些菜蔬,还有一株葡萄架,正值夏季,密而绿的葡萄叶为柳家开辟了一块遮阳地,叶下透着点点紫色。从他的房间透过窗外,正好可以看清院中的景色。
可是,此时的柳子煜,虽然眼睛是看向楼下小院的,可是心思却是飘回了上一世。
柳子煜初遇苏谨言时,是在一个秋日的下午,他刚从食堂吃完饭回来,正要回教室,而苏谨言就是在这个时候闯入了他的世界。
“同学,教务处怎么走?”苏谨言的声音正处在少年都会面临的变声时期,哑哑的,然而不知是苏谨言故意的还是其他原因,他的声音是压低了的,再配上他温柔的语调,丝毫没有那个时候男生特有的公鸭嗓,反而非常好听。
“啊,那个,你往前走,那边有一幢灰色砖头砌成的楼房,旁边还种着一小丛竹子,就是那儿了。”因着苏谨言的声音,柳子煜愣了一下,似乎在消化他那特有的语音与语调。
“谢谢。”苏谨言有礼貌的对柳子煜道了谢,俊美的脸庞上,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红色的夕阳洒下的光镀在苏谨言长而卷的睫毛上,神圣的动人心魄,那一刻,柳子煜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当天晚上,柳子煜再次见到了这个礼貌帅气的少年,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苏谨言,是高二(1)班新来的转学生,也是他的新同桌。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初遇时,苏谨言给柳子煜的印象太好了,亦或是苏谨言的一言一行都是那么的让人想要亲近,等柳子煜自己发现时,他已经控制不住的要将眼光投向苏谨言,时不时的看向苏谨言。
会因为苏谨言拿奖而高兴,会因为苏谨言请假没来学校而担心,会因为想要和苏谨言成为大学同学而更加刻苦学习,甚至还因此暂时放弃了他喜爱的围棋。
那时候的柳子煜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苏谨言,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而已。
后来,柳子煜也想过,若是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对苏谨言的感情,若自己一直还是那么懵懵懂懂的,是不是后面的一切就不会发生,是不是他就可以娶妻生子,然后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毕竟高考后,两人还是没能在同一所大学就读,那么也许时间会将这份还未萌芽的感情淹没在时光的流沙中。
可是,这世间没有如果,高考后的那一个晚上,不仅仅改变的是他妹妹的未来,还有他,柳子煜的未来。
后来,便是你追我赶的事情。柳子煜有一颗执着而又倔强的心,既然发现了自己喜欢苏谨言,那么他就会勇敢的去追,如飞蛾扑火般的去追。
因为在他的心里,人生就如同他喜欢的围棋,那些黑白子在棋盘上的经纬线上一颗颗的落下,就可以将整个人生诠释干净。黑即是黑,白即是白,两者是两不相干的。
那么事情,就只有去做和不去做两种办法。
所以,柳子煜时不时的去苏谨言的学校Q大找他,那时候从Z省的Z市去到H省的B市,要坐3小时的火车,来回就要6小时,可是,柳子煜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因为见到了苏谨言而感到非常的高兴。
再到后来,柳子煜不再满足于偷偷暗恋,默默喜欢,他告白了,然后,不出半分意料的被苏谨言拒绝了。
“苏谨言,我不会放弃的。”看着苏谨言离开的背影,这句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了口。
果然,柳子煜没有放弃,连一点告白被拒而应该表现出的悲伤与失魂落魄也没有,依旧每星期开开心心的去,高高兴兴的回。
有一段时间,苏谨言是拒绝见到柳子煜的,可是,不见可不代表不可以见,柳子煜就会偷偷打听苏谨言的行踪,然后暗中看着他,见到之后,就会像那偷吃了灯油的小老鼠,笑的贼兮兮的。
许是柳子煜的行为打动了苏谨言,又或许是苏谨言对柳子煜也是有好感的,在柳子煜追了他两年后,苏谨言答应了柳子煜试试看,两人终于在一起了。
柳子煜很高兴,虽然两人的关系不能公之于众,但还是很开心,为什么一定要别人知道呢?他们两人知道就够了。柳子煜是这么想的。
而两人也过了一段没羞没臊,却又很开心的时间,然而,事情终究有被发现的时候,短暂的幸福终有被破坏的一天。
不知道是谁,将两人接吻的照片发给了他父亲,同时也发到了他的学校,闹得人尽皆知,他,柳子煜是的同性恋,是个变态。
学校开除了他,同学的指指点点,好友不理解他,父亲气得进了医院,母亲急急的将他叫回了家。
“爸。”当柳子煜再次回到家中时,来到父亲所住的医院,也不由的震惊了,父亲似乎因为他的事情而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母亲在旁边不停的叹气。
柳子煜的父母都是会计,两人在同一家公司里上班,工资不是很高,但养两个孩子还是可以的,还有一些余钱让柳子煜和柳子昕学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两人也都是知识分子,知道怎样对孩子好,很多事情都是让孩子从小自己选择的,他们不会多加干预。
但对于一些原则上的事情,柳父柳母认为,孩子错就是错了,一定会加以惩罚的。
所以,如果柳子煜喜欢上的是一个女孩子,父母还是很支持的,只要孩子喜欢就好,可是偏偏,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所以当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与同样是男人的苏谨言在一起时,他们认为,这是荒谬的,不可取的,于是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可是,柳子煜是什么人啊,一个世界观里只有黑与白的人,有时候是非常倔的,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于是,柳子煜与家里人闹翻了,再也没有回过家。
当天,柳子煜是被自己的父亲柳恽生赶出医院的,头上还有些凝固的血迹,那是因为他没有同意父亲的话,放弃苏谨言时,被柳恽生随手从桌上拿的杯子狠狠的砸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初那些忤逆的话说出口时,他父亲是如何的生气,母亲又是如何的伤心。
“爸,我爱他,没有苏谨言,我活不下去的。”柳子煜跪在病床前,一点也不顾老父原本还有些亮光的眼睛黯淡了下去,“爸,妈,你就成全……”
“滚,从此以后,我柳恽生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咳咳,咳咳……”
“子煜,你别这样,叔叔身体不好。”好友叶钧也这么对他说,“你先答应叔叔。”这句话是叶钧悄悄的对跪着的柳子煜说的。
可是,最终,柳子煜没有同意,最终,他被赶出了病房。
“子煜……”
“叶钧,以后别管他。”
透过关着的房门,里面父亲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到了柳子煜的耳中,心中一痛。
柳子煜看着关上的病房门,心中很不好受,可是,却依旧没有再次推开门进去,虽然他知道,此刻,他的父母其实还是再等着他的,等着他回心转意,可是他没有。